回到紫圣殿, 邵蓉蓉突然没由来来了一句:“我想回丽华宫。”
慕容彻一听,心脏处揪了一把,不明她突然提出想回丽华宫,是不是为了卫凛那家伙。但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蓉蓉你乖,孤这几天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在这里再陪孤几天,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可是,你最近也并无我头天来的时候那么忙,丽华宫一来一回也是可以的,你为何不住自己寝宫,反倒时时刻刻待在这议政的后殿呢?有那么忙得脚不沾地吗?”
天子被邵蓉蓉堵得无话可说。
“你没有时间不回寝宫,那我自个先回去吧,我觉得还是自己屋里那张榻躺得舒服。”
邵蓉蓉闷闷道。
这下就由不得慕容彻不多想了,不过他不管如何想得让自己难受,终究还是不敢将明面上那层纱撕破。
在她面前点破卫凛的事,就等于将这表面风平浪静的状态撕开,他并不愿。
“蓉蓉,想吃蜜桃了吗?”
慕容彻目光看到条案上那盘颜色鲜亮的蜜桃,突然转移了话题。
后殿里只有二人,邵蓉蓉以前在充国王宫,总是给母亲削母亲最爱吃的蜜桃,以把母亲多留一会同她说话。而现在,则是年轻杀伐果决的天子,用那双不知沾染过多少腥血的手,给她削。
蜜桃鲜活有生机的外皮被慢条斯理地削薄,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操刀,片肉,殷红液汁溅出之前,片片桃肉已经好好地叠放在铜盘中,不知怎地,邵蓉蓉有种在现场观摩什么血腥酷刑的感觉。
“这样削出来的桃子,腥味浓吗?”她不过脑子般,没由来问了一句。
慕容彻不解地停下,看向了她。
邵蓉蓉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捂了一下唇,连忙不甚自然笑着解释道:“因为...因为我突然产生幻觉了,就觉得你手里在削的不是桃子,而是脑袋...”
“哦,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像是削脑袋的人,而是...”
她深吸口气,觉得这么说也不大好,想再说点什么来缓解,交握着双手磨得手指皮都破了,也没说出点别的话来。
慕容彻又拿起一个蜜桃安静地削了起来,他狭长好看的眉眼低垂着,从她端坐的位置看去,天子此刻镌刻般的侧脸,冷酷中依旧透着丝让人面红耳赤的悸动。
“孤以前,的确杀过许多人,亲手杀死的人也不少。”
安静尴尬的环境下,他的嗓音格外低沉有磁性,却说着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你知道孤是从奴隶窟爬上来的,像你这样出身的姑娘,压根想象不到,那里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了活命,你要活下去的时候,你不得不去抢,抢他手里的,能咽一口是一口,别的人来抢你的了,随手就得抄个东西砸他的头,砸得头破血流,最好你要有一手好的手力,能把人的胳膊还有头颅当场撕开,后头来的那些人看见了,就不敢再往前了...”
慕容彻此时又完好地削好另外一个蜜桃,开始将桃肉削成薄片。
“萧正德怎么死的知道吗?”
“孤将他连骨头片成三万一千零一片,才死去的。”
邵蓉蓉眸里有吃惊的神情。
慕容彻此时看了她一眼,将一整盘削得薄弱蝉翼的桃肉摆到了她面前。
他其实不想吓她的。
于是,他用帕子擦了擦刀匕收起,随后摸着她的头,对她温柔笑开:“快吃吧,放久了桃肉就会变色了。”
邵蓉蓉并未躲开他的触碰,却一直盯着那盘薄若蝉翼的桃肉,迟迟不敢放入口中吃。
这时候小安一脸泥泞地进来禀话,慕容彻并未躲着邵蓉蓉,便让她在一旁直接听。
“启禀陛下,琦玉坊的瑾老先生和瑜老先生派人来禀话,说有玉料在雕琢期间失误,弄碎了。”
“什么玉料,呈上来看看。”
“是...陛下给女郎花大气力搜来的西霞玉...”
慕容彻冷笑一声:“他二人老是仗着以前对孤施舍过小恩小惠,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吗?这段时日来,他们琦玉坊失误的次数还不够多吗?这次孤决不姑息了。”
邵蓉蓉在一旁忧虑地望着慕容彻。
“把他二人...”慕容彻想了想,想起之前答应过邵蓉蓉的话,改口道:“去除二人在琦玉坊的职务,扔回奴隶窟。”
邵蓉蓉一听,慌忙囫囵咽下一整片桃肉,呛得脸色发红道:“咳...咳...陛下,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过,奴隶窟里的人,吃个饭都会被别人砸得头破血流,刚刚安先生说的那两位老先生,应该是熟练的老匠吧?年纪一大把了,被扔进那种地方,便是没有直接被判死刑,也与死刑无差了,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人才了...”
她在说话的时候,慕容彻全程冷持地看着她,看她第一反应出来的表情,看她眼神里掩藏着小小的慌乱,留意到她称呼“陛下”,而不是“阿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