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见女儿闷闷不乐,笑道,“你和你二姐姐不同,她在外当差,自然行动自由,你已是许了人家,哪里还能和以前一样?”
耐着性子劝说半日,又有小严氏和谢宝扇轮流哄她,谢宝镜重新打起精神,她看着谢宝扇,说道,“那劳烦二姐姐替我向章先生问好。”
谢宝扇笑道,“放心,一定带到。”
她和姊妹们道别,就准备出门,严氏打发稳妥的丫鬟和婆子跟随,一行人坐着马车便往章宅去了。
去前,信国公府就打发人传过话,谢宝扇来的时候,章素青正等在二门处,师生二人见面,章素青引着她入内,说道,“回京后就不见你来信儿,这些时日可好?”
“我一切都好,先生呢。”谢宝扇问道。
章素青说道,“我也很好。”
回来后没过几日,谢之华来章宅看过她,原先一往情深的人,此刻再看他,竟觉得心如止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谢之华许是察觉出她的冷淡,自那一别后,只偶尔叫人到章宅来问问,并未再登门。
想起那人,章素青莫名有些恍惚,少年时彼此情投意和,终因门第之差,到底走不到一处,他娶了门当户对的夫人,而她不愿屈居人下,甘愿和他只做一对知已,这一年又一年,她渐渐看出他骨子里自私自利的本性,慢慢也就心冷了。
“先生?”谢宝扇看她发怔,轻轻喊了一声,章素青回神,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前些日子刚从燕州回来,你猜我碰到谁。”
谢宝扇没问她碰到谁,她惊讶的是章素青刚回京就又往燕州去了,谢宝扇问道,“先生去燕州做甚么?”
章素青无意瞒她,她道,“这几年我也攒了一些银子,我原本就有意置些田地庄园,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上回你说北边的地好,恰巧我姐姐的夫家就在燕州,我就带着家里的老仆去看了,相看几日,买下几顷地,姑且叫人租种着。”
说话时,二人走到内宅,茉儿送上茶水,自留她二人说体已话,谢宝扇听完她置地的经过,说道,“先生眼光长远,燕州和京城就相距十来日,在那边买地照看方便,不几年的光景就有收益。”
谢宝扇暗自叹气,她这回置宅子,手里的银子一气儿花光了,若非如此,也要悄悄往燕州一带买些田地,皇后娘娘就是在燕州买地建庄子,前头已遣去一批奴仆,辛苦两三年,就会开始有进项,等这时机过了,燕州的田地一准儿被人占完,再想买地,只能去更远的肃州和云州。
谢宝扇不再去想买地的事,她问,“先生在燕州碰到谁?”
章素青说道,“就是上回在松山县碰到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听了章素青的形容,谢宝扇猜她恐怕说的是李善身边那个疤脸男,身上总是带着一把刀,是李善的贴身护卫,名字似乎叫做姜桦,他不在云州待着,为何会在燕州现身?
谢宝扇思忖半日,问道,“先生怎会遇到他?”
“说来也是巧合。”章素青笑着说道,“我在回京城的路上,有几个当地的恶霸见我们是外地人,想要趁机勒索,正在纠缠之时,那人出手相助。”
谢宝扇笑道,“就他一人?”
章素青细细回想,点头说道,“没见有别人,他救下我们,护送一段路程就走了,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谢宝扇不再多问,两人转而说起闲话,谢宝扇问道,“先生回京,可曾有甚么打算?”
她先前在信国公府给谢家的姑娘做女先生,虽说辞馆,想再投身别的府上并非甚么难事,章素青摇头说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收徒,横竖先前积攒的银子,就够我的花销,最不济已经买地,还能去燕州当个地主婆呢。”
谢宝扇羡慕的说道,“先生这样可好了。”
章素青多少明白她的身不由已,她道,“你呢,难不成要一辈子在宫里做女官。”
谢宝扇一笑,说道,“时日长着呢,且慢慢再看吧。”
章素青心细,她看到今日伺候谢宝扇的丫头有些眼生,问道,“怎么不是银环和珊瑚跟着你,她俩呢?”
谢宝扇没有隐瞒章素青,她把前段时日发生的事告诉章素青,章素青沉默片刻,说道,“你原就没两个贴已人,还送出一个,平日头手要用人找谁呢?”
她是心疼谢宝扇,这般大费周章,可见她在宫里的难处不小。谢宝扇笑着说道,“只是一时困难罢了,终有一日我会把珊瑚赎回来的。”
章素青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这一日,谢宝扇在章宅用过中饭,方才离开,回府前,她特意买了些糕点肉脯去看她乳母宋嬷嬷,可惜宋嬷嬷并不在家,谢宝扇留下东西,就回到信国公府。
一夜无话,第二日恰逢谢宝瓶的生日,谢宝扇送了一对玉镯给她做贺礼,谢宝瓶当即戴在手腕上,欢喜的说道,“谢谢二姐姐。”
谢宝扇见她喜欢,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日光底下玉镯晶莹剔透,谢宝瓶看了又看,她回头对谢宝扇说道,“前儿太太也送了一对玉镯给我做生贺,水色不如二姐姐这对透亮。”
谢宝扇嗔道,“太太送的礼,哪怕是根草呢,不许嫌弃。”
“我知道。”屋里只有她二人,谢宝瓶说道,“我在二姐姐面前才这样说。”
谢宝扇看着书架上堆满的佛经,心里叹了一口气,谢宝瓶这几年在学梵文,礼佛是好事,只是太过沉迷,这事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她们是不大赞成的,不过她是闲暇时学习,并未耽误正事,老太太和太太便没有多说。
谢宝扇看着天真的妹妹,郑重的对她说道,“你一定要敬重太太,莫要惹她厌弃,别像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