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藏起手,她先前在医署给李善熬药,不小心被烫伤了,没想到章素青观察细微,一来就看到了。
章素青指着她道,“再者,你脸上晒得黑瘦,绝不像是缠绵床榻的人,我瞧着银环都比你白净几分。”
何况,章素青并未在她身上闻到药味,总之,她丝毫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谢宝扇没想到自己露出的破绽这么多,她叹气说道,“先生心思细腻,我早该知道瞒不住的。”
说罢,她和盘托出,章素青听说她刚从云州城回来,瞠目结舌的说道,“我的菩萨,你好大的胆子。”
云州城是瘟疫窝儿,她偏不顾生死,往那地方跑,所幸是没出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丢掉小命?
“先生,我不是有意瞒你。”谢宝扇诚恳赔罪,她对章素青说道,“我是怕你们拦着我,这才先斩后奏。”
章素青按着胸口,她舒出一口气,感叹说道,“你主意大,嘴里说知错了,下回再遇到这种事,说不定照样不听旁人的劝。”
她和谢宝扇亦师亦友,自是不想看她涉险,只是情之一字,谁也说不好,要不然这世上也不会有无数的痴男怨女。
章素青沉思不语,谢宝扇看着她,握起她的手,说道,“先生,这事请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章素青看她祈求的眼神,如何忍心拒绝?她道,“傻丫头,我只是心疼你,你这样未免太苦了。”
她教导谢宝扇之初,这人还是个半大的小丫头,刚从庵里回府,头皮上只有短短的发茬,章素青得知她是替谢之华祈福,才会到念慈庵剃度修行,少不得对这小姑娘另眼相看。
信国公府的五位姑娘,各有各的不同,刚回公府的谢宝扇与姊妹们几年不见,显得有些生疏,大多数是独自安静的待着,后来相处久了,她和三姑娘谢宝镜渐渐亲近,也原意时常找她这个先生说话。
谢宝扇微怔,她做的事全由自己的本心,也并未求人回报,她道,“我倒不觉得苦。”
章素青看着她,没有说话,二人不再提及在云州城的事,谢宝扇问道,“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回京了,先生是接着云游,还是回去呢?”
这一年多离家在外,章素青着实有些疲惫,她道,“在外待得累了,我随你们一同回吧。”
自从她家那老仆死后,章素青哪里还有心思云游,老仆的骨灰需得送回京城安葬,这一二年间,云州怕是也不太平,索性跟她们一起上路。
谢宝扇说道,“如此甚好,要是留先生一个人在外,我还担心呢。”
二人说定一起同行,徐冬率领的人马左右这几日就要到松山县,他们因时疫滞留云州城,大概不会在松山县久留,章素青和谢宝扇闲话半日,便要回去准备收拾行囊,赶车的老仆死了,她还得托人雇一个可靠的车夫。
第59章 没过两日,大总管徐冬率……
没过两日, 大总管徐冬带着人马回到松山县,此前,他们一行人刚到云州城, 就恰逢时疫爆发,这时疫来得凶猛,他们随行的人员里亦有不少人染病身亡,情势一日比一日严峻,不几日,云州城的大门就被关闭,谁也不得出入。
他们回来后,谢宝扇去见徐冬, 徐冬关心的问道,“谢姑娘, 我怎么听说你也染上疫病了,这可是大好了?”
谢宝扇说道, “劳烦徐大人惦记我,如今已经痊愈。”
此次云州城之行,徐冬受到不小的惊吓, 城门关闭后, 他仗着是朝廷外派的总管事,执意要求云州刺史给他放行, 谁想云州刺史不买他的账,怀王和怀王妃也不见他,着实跌了脸面,待他回京后,必要在圣上面前将这怀王告上一状。
“谢姑娘这回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徐冬感叹道。
说完,他盯着谢宝扇瞧了几眼, 谢宝扇心头一紧,随后就见徐冬说道,“不瞒你说,我瞧着你这面相,日后说不得有大福气呢。”
谢宝扇摸着自己的脸,她刚见到章素青,就被她识破了,因此这几日几乎不见外人,刚才徐冬盯着她猛瞧,慌得她心口直跳。
谢宝扇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借徐大人吉言。”
彼此寒暄两句,徐冬就对她说道,“我和钱大人商议,就在松山县休整三日,补充了给养,就即刻启程回京。”
谢宝扇的东西早已收拾齐整,他们这些人,已经在外奔波大半年,何况刚刚劫后余生,没有一个人不想快些远离云州。
走的这日,恰巧是七月,骄阳似火,松山县的县令封穆来送行,封穆和徐冬等人话别后,站在谢宝扇面前,说道,“谢姑娘,一路顺风。”
谢宝扇向他再三道谢,并道,“封县令,承蒙你关照,这些日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还望你不要见怪。”
“谢姑娘无须客气。”封穆说道。
就在不久前,封穆接到怀王召见的命令,只因他对外宣称谢宝扇染上时疫,彼时云州城的疫情到了关键时刻,怀王镇守在云州城,不能赶往松山县,因此叫他前去问话。
封穆岂敢说谢宝扇就在云州城,好在他来时就已有准备,慌称谢宝扇的病情好转,不日就会痊愈,怀王这才稍微安心。
怀王是一位明主,他还是个落魄书生时,怀王赏识重用他,为此封穆甘愿追随他来到云州,他替谢宝扇欺瞒怀王,此举背信弃义,失了做臣子的本份,可他亦知,谢宝扇在怀王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怀王的心神时时受她左右,封穆只望她此行回京,再也不要踏上云州,最好永世不要和怀王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