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便随口给她讲了几件京中趣事。
邵军师奇道:“你带着后妃们在宫里习文练武?”
“是啊,”曲红昭给她讲了颜如归和姜翊卫之事,“颜姑娘是有大才之人,我曾问过她,以她的学识,若去考科举,能否金榜题名,她斩钉截铁地说她可以。”
当时曲红昭问起这个的时候,颜如归怔了怔,她觉得自己也许是该自谦一下的,时下的人更欣赏谦逊而非自傲,但那一刻她突然不想谦虚,斩钉截铁回道:“能。”
邵军师若有所思:“也许你不该这么做。”
曲红昭不解:“为什么?她们都是聪明灵秀的人物,又有求知的心思,如此有何不可?”
“就是聪明人才可怕,若是她们学着玩玩的还好,若是认真的……”军师摇了摇头,“有本事的人,往往不会甘心被拘于方寸之地。”
曲红昭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若是让你一辈子待在宫里,你定然不愿意,因为你有本事选择另一种人生,她们又如何甘心呢?”
“你多虑了,”曲红昭想了想,“就算没有我,她们也未见得有多愿意在宫里度过一生啊,何况她们本就很有才情,我还向她们学来一手琴技,待会儿弹给你听听。”
“这不一样,”邵军师笑了笑,“官宦人家的小姐,大都自小会学些琴棋书画,她们成长过程中,所有人都会给她们灌输一个观念,学这些是为了压过其他女孩子一头,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婆家,是为了令夫君青睐。”
“这又如何?”曲红昭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管目的是什么,学到的东西总是自己的。”
“将军,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邵军师摇头,“我的意思是,学琴棋书画的目的她们都明白,但是学经史子集呢?习箭术呢?又是为了什么?”
“喜欢就学,要什么目的呢?”
“那学有所成之后呢,她们会不会想着,要拿这份学识来做些什么?”
“会啊。”曲红昭坦然道。
这次轮到邵军师微怔:“会什么?”
“她们当中,有人想考功名,有人想上战场,有人想经商,有人想游历天下……我听她们说过的。”
“想想也就罢了,没有这份能力的人随便想想之后,就会心甘情愿地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但做得到的人,又如何能甘愿?”
“我明白你的意思,”曲红昭细心地将信件折叠收起,“京里也有人持相似的论调,觉得闺阁女子学了太多东西,便会养野了心思。”
邵军师听了这话,不甚认同地皱了皱眉:“将军的意思是?”
“来日方长,且看着吧。”
军师笑了笑,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你刚刚说,你学会了弹琴?”
“是啊,”曲红昭来了精神,“我弹给你听听?”
“我当初说想教你弹琴来陶冶一下情操,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怎么这么有兴致?”
“在宫里,总得找点爱好,我可是险些连绣花都学会了。”
“听起来真可怕。”
曲红昭笑着借了她的琴,给她弹起一支在京中学来的小曲。
夹在众妃嫔的信件中,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像是从什么纸上随手撕下来的一条,夹在长长的信件中,显得非常不起眼。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今年秋收,粮食收成很好。
曲红昭认出这是陛下的笔迹,会心一笑。
粮食收成好,对百姓们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
———
边关的春夏秋都短,只有冬季最长。
转眼间,便入了冬。
眼看院子里的腊梅已经结了花苞,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盛开了。
期间大楚这边拦截到几次北戎人派出来的小股军队,均未闹出什么大事。
卫琅已经很习惯将军府的日子了,也摸透了曲红昭的脾气,对她不再有什么畏惧。
自从他在战场上帮了曲红昭的忙,原本找他麻烦的李叄等人也不再对他轻蔑。
说来奇怪,被误认为是将军府的面首后,城里的百姓们反而都对他很热情。
有一次,包子铺的大爷一边给他塞吃的,一边拉着他,让他平日要好生照顾曲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