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东西,自然不如宫中精致,但也别有风味,他图新鲜,一路走着,手里已经抱了几只纸袋子。
路过春满楼,两人同时听到老鸨的声音响起:“哟,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啊,怪不得曲将军喜欢呢。”
皇帝大概鲜少遇到这样的调戏,停住脚步,讶然地望向她。
“别胡说。”曲红昭拦了一拦。
老鸨给她抛了个媚眼:“早知将军喜欢这样的,我就给您搜罗搜罗。”
“搜罗什么?”皇帝看起来十分纯良。
“还能有什么?”老鸨笑得暧昧,“我这春满楼,除了女子,可还有几名俊俏少年,只待将军临幸。”
皇帝看向曲红昭,幽幽叹了口气:“本朝并未禁止官员狎妓,这自然是曲将军的自由。”
“……”
老鸨被他这句话搞得怔了一怔,掩口笑道:“这种事哪里禁得住呢?”
“你说得对,确实禁不住。”
大楚历代君王中,亦曾有人想过限制官员寻花问柳,可惜底下人自有应对之法,屡禁不止,后来便干脆废除了这条律令。
于色之一途,大家展现出了无尽的智慧。
比如肃宗时曾限制官员纳妾数量,遂使外室成风。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春满楼的招牌,心下感慨,连民间一个鸨母都知道这种事是禁不住的。
老鸨不知他在担忧什么,以为他醋了,便笑道:“郎君切莫拈酸,你可知男人最讨厌女子哪一点?”
皇帝茫然摇头。
“自然就是妒忌了,”老鸨道,“男人啊,哪个不希望家中妻妾和睦?这拈酸吃醋、争宠嫉妒的行为,最是令人腻烦。”
“……”
“倒过来,自然也是一样,女人也不会喜欢善妒的男人,”老鸨声音娇媚,“你若想讨将军的欢喜,自然要大度些。”
“……受教了。”
“别怪我多嘴,小郎君你若是见过我们春满楼那些客人,口口声声说要休了家中那些善妒的黄脸婆的模样,就不会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有因才有果,”皇帝讽刺,“若他们少到春满楼做两次客,也许家中妻室便不会善妒了。”
那老鸨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是在笑他的天真:“小郎君啊,话虽如此,但若抱着这样的心思,在将军身边怕是待不久啊。”
“……”
曲红昭眼看着坐拥后宫佳丽的皇帝陛下听了这一番要大度、不要争宠的规劝,又看到老鸨给自己递来一个写满了“不用客气”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皇帝却似乎将这番话听了进去,离开春满楼后,一路忧愁地啃着炒栗子。
曲红昭伸手从他面前的纸袋里抓了一把栗子:“陛下在想什么?”
“觉得有些新奇罢了,”皇帝笑了笑,“到边城之前,从未有人对朕说这种话。”
“感觉如何?”
“说实话,不太好,”皇帝摇头,“虽然我和曲将军你并不真正是那般关系,但听了这话还是有些别扭。她又不是我,凭什么教我大度呢?真正在意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不为其拈酸吃醋呢?”
“陛下说得是。”
“但我又想,这种话,女子大概不知听了多少年了,连七出之规里,第六条不就是妒忌吗?”皇帝叹气,“我一个假的,尚觉不适,她们大概会更加难以接受。”
“是。”
“后宫那些女子……”
曲红昭看着他,等着他说完接下来的话,但他却没有说下去,只是叹道:“看来,有些事,只有自己亲身体会过,才会产生不同的看法。”
“这是自然。”
小皇帝若有所思:“世人都道女子善妒,其实换了男子到一样的位置上,倒也未必有什么差别。”
“嗯。”曲红昭手上用了巧劲,轻轻松松捏掉了栗子壳,皇帝有些好奇地探头过来。
“会武真的是很方便啊。”他感叹了一句。
曲红昭听了,伸手给他剥了几只栗子。
他接过来,感动道:“这就是将军府面首的待遇吗?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