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何不逃?”
“我的部族早被北戎灭了,我无处可去,”兰夫人居然笑了起来,“再说,擅权几年,我已经不想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就这样让这座王宫给我陪葬,倒也不错。”
“火是你派人放的?”
“浇了油,很难熄灭的,”兰夫人点了点头,看着脚下的宫女,“大家都一起去了,多好。”
她已经有些疯了,曲红昭无从得知她是今日才发狂,还是在被掳来的漫长时光中早已被折磨至疯癫。
看着她的嘴角渐渐溢出鲜血,曲红昭明白她是服了毒,想了想,干脆退出了大殿,给了她一场安静的死亡。
王宫四处都渐有火起,楚军已尽力灭火,但待火光燃尽时,宫殿很多地方只余一片焦土。
———
城门外仍有很多大楚士兵来来去去,打扫着战场,他们无法把战死在这里的同袍带回去,只能就地掩埋。
曲红昭一一收敛了他们颈间铜铸的身份铭牌,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沈引柔正站在一具尸首前出神。
“在想什么,你认得他?”
沈引柔点头:“他调戏过我,也赞过我将门虎女,不愧家父之风。”
“战场就是这样无常,”她看起来有些难过,曲红昭便沉默地陪她伫立半晌,“不过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沈引柔却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打算回京了。”
“你想留在边关?”
“嗯,北戎既灭,很多士兵都可以解甲归田了,不过北疆总还是需要人驻守的,我愿意留在这里。”
“……好。”
三年前宫中一见,曲红昭如何能想到她会走上这条路。
她名字里有一个柔字,性子却充满坚韧。
曲红昭没有开口劝说,她尊重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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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衍一路追踪,居然把拓跋澈捉了回来,被抓住时,他正在投奔草原其他部落的路上。
他很快被带到曲红昭面前,被人按着跪伏在地时,眼里还闪着凶光:“曲将军,你要把我带回大楚受审吗?”
曲红昭缓缓摇头:“没什么可审的,以命偿命罢了。”
看到她拔剑,拓跋澈开始拼命挣扎:“本王乃一代英豪,如何能死得这般轻易?”
“其实这和我想象中斩杀你的场面也不太一样,”曲红昭好奇地问,“后悔吗?如蝼蚁一般死去,还不如战死沙场,是不是?”
“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拓跋澈双臂都被人反剪在身后,头还向曲红昭这边拼命探着,竟似乎是想咬她一口,撕下一块肉来。
曲红昭当然不可能任他实现这个愿望,一剑挥出,他的头颅便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出几尺远,除了面上仍然狰狞的表情外,再看不出他有什么可被称为“一代英豪”之处。
拓跋澈就这样死在了北戎王宫的一个角落里,鲜血洒在了烧至焦黑的地面上,这一幕甚至没有多少人围观。几个宫人远远地看到这里似乎有动静,便连忙怕事地绕路离开了,并不知道刚刚被斩杀的人,就是他们的九殿下,不过就算知道了,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慨。
斩了拓跋澈,曲红昭回身看向大殿,这是目前宫中保持得最完整的建筑之一。
此间主人已尽数逝去,却丝毫没有损毁这栋建筑的美丽。
阳光正好,大殿两侧高窗中透进来些许交错的光线,让这里显得愈加华贵恢弘。
曲红昭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高高在上的王座前,俯视着这座宫殿。
北戎国破,王族尽诛。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
“很兴奋?”军师在玉阶下仰首看着她。
“更多的是不真实。”
“我也一样,”军师回身望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我还是不敢相信,北戎居然真的被我们攻下来了。”
曲红昭闭目:“这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此处的确死了很多人,”军师深吸口气,“江山易主总要流血。”
曲红昭拿起桌上象征王权的金符,看了看,又不怎么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军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