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一时语塞:“那我们该怎么办?”
将领不再去看他那惶恐的面容:“还能怎么办呢?”
在大楚烧杀淫掠时,早就该预料到会有今日。
一支箭贴着他的面颊射过, 撞到他身后的石板, 坠在地上。
“什么人?!”这箭射到城楼上,已失了力道, 但这准头却足以让他微惊。
他下意识上前两步,低头去找是何人射出这一箭,只见敌方阵中, 一名年轻女子正垂手收了弓,她身边,是金甲红袍的曲红昭。见他看过来,便对他说了四个字。
将领认出那口型是“出城一战。”
被人挑衅到面前,再龟缩不得,他握紧了长矛,下了城楼,策马向曲红昭的方向疾奔而去,人未到,矛先至,长矛带着足以贯穿人身的力道向曲红昭掷去。
曲红昭在马上纵身一跃,避开来势汹汹的长矛,她身后的士兵瞪大了眼睛,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锋利的长矛贯胸而过,却见那矛尖正悬停在自己眼前一寸处。
原来是曲红昭在空中一扭身形,躲过攻势后又回身握住了长矛。
北戎将领已经俯身从尸首上捞了一柄长/枪,趁此机会向她一枪/刺去。
曲红昭右手长矛架住枪尖,左手持剑刺向对方胸口。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过了数回合的招式。
“我本以为这最后一战,会是我与拓跋澈之间的,”曲红昭逼近时,在将领耳边道,“没想到他竟避战而逃了。”
“休要多言!”将领面皮狠狠一抽,显然这个事实也让他极为恼火。长兵器被近了身后便有些左支右绌,他摸到腰间的匕首,划向曲红昭的手腕,逼她将兵刃脱手。
曲红昭却拼着手腕受伤,将手里的剑推进了此人的腹部。
她打起架来,总是带着两分不要命的架势。
北戎将领嘴角带着血沫,从马上滑落下去,很快又被其他陷入混战中的士兵们的马蹄踏过,血肉模糊成一片。
曲红昭没有再去看他,只是继续拼力砍杀着,长剑卷了刃,就从战场上随意捡了把刀继续劈砍。
北戎的王城,到底是比其他城池牢固些,大楚用了两日一夜,才破开了这道城门。
有百姓用北戎话惊恐地喊着“城破了”,很快就被大楚军的欢庆声盖了过去。
曲红昭在一片欢呼声中踏入了王城,比起北戎其他不成规模的城池,这座王城要奢华许多,因为处处仿了大楚的风格,甚至教众人心下起了几分熟悉之感。
踏过路上的青石板,曲红昭率兵一路进了王宫。
这里正是一片乱象,哭嚎的宫人四处奔逃,争抢着散落的金银,地上横着几具尸首,远处不知是哪座宫殿冒起了浓烟,许是有人放了火。
曲红昭派了人救火,自己一路往正殿而去,却看到王座之上坐着一名女子,脚下是两位倒毙的宫女。女子约有四十余岁年纪,面上生了些许皱纹,却仍可见面容娇美。她身着北戎王者的服制,见到曲红昭进门,便放下了手中正在抚摸着的一只象征王权的金符,抬头看向她。
“恭喜将军了。”
“北戎王呢?”
“那个孬种?”中年女子眉宇间俱是嘲讽,“你们刚打到王城,他就吓得自缢了。”
“……”曲红昭向她走过去,在王座边一只白骨铸成的座椅前驻足,“这是什么?”
“是澈儿献给他父王的,用大楚人的尸骨制成的椅子,王上坐在这张白骨椅上,就仿佛象征着北戎王永远凌驾于大楚之上,”女子视线落在那座椅上,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王上因此大喜,重赏于他。这些都是我教他的,教他怎么讨他父王的欢心。”
“……”
“你看起来很愤怒,”女子歪头盯着曲红昭,“现在你赢了,你随时可以依样画葫芦,用我们的尸骨做一把椅子送给你们的皇帝。”
“我没有这种爱好,我们的皇帝也没有。”
“真可惜,”女子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给曲红昭指了指,“你看,其实扶手这里早就被我替换成王上宠姬的骨头了,他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常常摩挲的那一块白骨,曾属于他极宠爱的那个狐狸精。”
“你是兰夫人?”这个问题其实已不必问。
“你听说过我?”
“自然,从一个被掳走的少女,到把持朝政、囚禁王者的后妃,兰夫人可算得上是名满天下了。”
“真的?”那女子似乎有些高兴,转瞬又叹道,“可惜我那儿子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满脑子只有女人的孬种,我给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却被他搞得前功尽废了。”
曲红昭点头表示同意:“拓跋澈看起来很是悍勇,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临阵脱逃。”
“不说那个废物了,”提起儿子,兰夫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不过这样也好,有生之年能见到北戎覆灭,我其实也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