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妮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军营里帮忙,干些杂活,快到午膳、晚膳时分就去给厨娘打下手,军中有了伤亡她就帮忙上药、清理伤口,她手脚勤快,军营里的人都挺喜欢这个小姑娘。
“嗯!”她欣喜地重重点头,“军师教了我很多字,认不出的我还可以猜。”
曲红昭笑道:“那你可真厉害。”
看到小姑娘认真低头读信,曲红昭走出营帐,迎着初升的朝阳,看向了不远处的城池。
在大楚所攻下的前几座城中,楚军军纪严明,并未因为以往两国仇怨就对当地百姓施加报复,更是从未烧杀掳掠。
只有一次有人犯了禁,半夜爬进了一户普通的北戎百姓家,强迫了那家十五岁的女儿。
被拉到曲红昭面前时,此人仍然振振有词:“将军,凭什么北戎人能在我大楚烧杀劫掠?我们却不能报复回去?”
“因为我们不能以禽兽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曲红昭俯视着此人,“你看起来很眼熟。”
那人闻言颇有些心虚地低了头,似乎想躲开她的视线。
曲红昭却已经记起了他:“你是吴沟村的人。”
“……是。”
此人最终被依军法处斩,以儆效尤。
这些事传出去后,有更多北戎人在选择开城投敌时少了两分犹豫。
但如投毒官员那般激进者自然也有,曲红昭现下包围的这一座便是如此,他们已在这里包围了整整十日,此地官员不同意开城门,放出话来宁愿一城百姓陪他饿死,也绝不会便宜了楚军。
不过大楚这边丝毫不慌乱,北戎士兵饿了这么久,就算想正面迎战也战不过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略有些戏剧性,又过了几日,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决策,城门居然开了。
开门的人是城中的百姓,而那位拒不投降的官员,已然死在了百姓们的围攻下。
大楚军这才知道,为了让守城的士兵保持体力,从第七日开始,此地官员就下令让他们开始食用当地百姓的肉。
这与把大楚人当成两脚羊就有些不同了,百姓中有他们的家人朋友,士兵自然不愿。勉强服从了几日,还是受不住,想找官员说个清楚,却正碰见官邸的下人拿了吃剩的吃食打算倒掉,他们起了疑心,在官邸中乱闯,在库房中发现了堆得满满的粮食。
这激发了所有人的怒火,杀死官员后,他们立刻开城门投了敌。
每拿下一座城,曲红昭便会分出部分兵马驻守此处。
有人愿意投敌,却也有人遵守拓跋澈的命令,在战败前毁了城里所有粮食和水源,让楚军得不到补给。
这天,元衍正在曲红昭帐中议事:“再往北一百里外,有一座湖,除了城中被投了毒的水井,那是方圆千里内唯一一个能补给水源之处,北戎人必然会在此埋伏。他们等在那里,以逸待劳,我建议不要正面与这支人马对战,我们带的水还可以支撑到下一座城。”
他话音未落,卫琅掀了帘子进账,神色有些古怪:“将军,有北戎使者来访。”
元衍怔了怔:“北戎人来做什么?”
军师挑眉:“莫非是求和?”
“曲将军,你要见吗?”
“不见,不管他们想说什么,都等到我们再胜几场仗后再来吧。”
拓跋澈最开始还在坚持领军作战,接连惨败后,他退居王城,只派了手下兵马抵挡大楚军队。
一直以来,北戎的作战方式都太过倚仗地形,以至于对眼下的情况并无防备。他们的城墙,也不足以应付大楚的攻城车。
又过了两个月,大楚军已经占据了北戎的半面山河。
随着他们打入北戎腹地,一道接一道的求和信被送到了大楚主将的营帐。
曲红昭终于肯拆开细读:“这可比此前的求和有诚意多了,贵国九殿下这次如何不求娶我大楚公主了?”
使者抹了把冷汗:“不敢,为表诚意,九殿下愿意把他的妹妹们,北戎三位王女都献给贵国陛下。”
“三位?”
“只余这三位是未嫁的,”使者以为她嫌少,“还有已经成婚了的,贵国陛下若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真是非常有诚意的提议,”曲红昭讽刺,“九殿下除了送女人外,还有什么更加智慧的主意吗?”
“自然,我们还会每年向大楚进献铁矿和战马,将军已打下的那些城池,里面的女人也都随意楚军带走,”使者急忙道,“将军你也清楚,这场战斗持续下去,北戎固然讨不了好,但大楚也消耗甚重。我们两败俱伤,岂不是反而让北岐那墙头草讨了好去?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们保证绝不再侵扰大楚边境,自此向贵国臣服,如何?”
“大楚的确消耗甚重。”粮草每天都在飞速减少,每一场战斗中都有士兵血洒草原,曲红昭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
“那敢问将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