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雪看着曲红昭一身淡金色的锦袍, 穿花拂柳而去。
看外表该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偏偏性子不像。
无事时看着温和, 有事时便知道这人有主意得很,谁都劝不住。
缠雪从胸中吐了口气, 快步跟上了她。
曲红昭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她:“不用跟着我,你先回景仪宫吧。”
缠雪顿时紧张起来:“大小姐, 你是不是也知道有危险才让我先回去?”
“不是, 我只是觉得孤身闯康宁宫说起来很威风, ”曲红昭笑着看她, “带着宫女闯康宁宫,听起来就逊色不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笑?”
曲红昭很苦恼:“为什么我说不用担心的时候,你们总是不信我呢?太后娘娘就算再恨我, 也不可能当场将我杖毙于康宁宫吧。”
她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忠心的丫头劝回了景仪宫, 孤身前往了太后娘娘的康宁宫。
太后娘娘不笑的时候,眼神略显阴鸷, 是一种会令人遍体生寒的阴鸷。
她盯着曲红昭:“丽妃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曲红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才起身回道:“太后娘娘,妾身心中有些疑问, 前来请您解惑。”
太后放下茶盏,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示意宫人退下:“有什么话就问吧, 本宫今日就给你这个机会。”
“谢太后娘娘恩典,”曲红昭毫不客气地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妾身想问,太后娘娘如何才能与妾身和平共处?”
太后以为她发现了避子汤的事,仗着帝王宠爱就敢来太后面前兴师问罪,倒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样一个天真的问题。
对手太天真,太后反而兴致稍减,打算随口敷衍过去:“丽妃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本就该和谐相处,共同为陛下分忧。”
“娘娘说的是,”曲红昭叹气,“只是如果您继续给妾身下避子汤的话,妾身也是有点小脾气的。”
太后觉得这话听着实在新鲜:“你这是对哀家使小性子来了?”
“妾身不敢,只是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曲红昭无奈,“妾身身子再怎么康健,常喝避子汤也会毁了根基的。”
“后宫出现避子汤,倒是一件大事,”太后继续敷衍她,“可请宫正司的人查过了?”
“还没有。”宫正司的人难道敢查太后?
“那丽妃这是要本宫为你做主吗?”
“太后娘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停手吧。”曲红昭似乎还真是来和太后商量的。
“你倒是胆子大得很,”太后神色间波澜不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疑心本宫。”
曲红昭很想回一句,那是娘娘您没见过真正胆子大的,若换了曲盈袖在这儿,她不但敢怀疑,她还敢闹得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把被下毒的事嚷嚷到天下皆知。
“娘娘,您有没有什么爱好?”曲红昭试探着问,“比如美食、喝酒、打牌、养只鹦哥?或者高雅些的琴棋书画?”
“本宫没什么爱好,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后娘娘不愧是曾经从残酷的宫斗中走过来的,谨慎到连爱好都不肯透出半分让人知晓。
“只是想说无论什么爱好,大概都比下毒强些,”曲红昭叹息,“娘娘,这避子汤……”
“避子汤的配方本宫的确偶有听闻,但你的毒可不是哀家下的,”太后打断了她,“常言道,树大招风,丽妃一进宫便招摇若斯,怕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比起质问别人,倒是很该反省反省自己,不然怎么这避子汤不给别人下,偏给你下呢?”
这话实在有些噎人了,但曲红昭对答如流:“因为妾身好欺负呗,不然您说这人怎么不敢干脆去给陛下服用避子汤呢?”
太后眼神闪了闪:“你倒是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娘娘,恕妾身直言,”曲红昭破罐子破摔地道,“我先前不放肆,您要对我下药,如今我放肆了,您又待将我如何?”
曲红昭敢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论朝中地位,论圣宠,曲家哪一样都不会怕尹家。
曲家不倒,太后就不敢将她置于死地。
不过太后在宫里经营多年,再加上身份有些天然优势,方便以孝道压人罢了。
“曲盈袖,你这是要与本宫撕破脸了?你可想好了?”太后倒是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语气仍尚算平静。
“妾身不敢,”曲红昭也不打算逼她过甚,当即退了一步,“妾身所求,不过是能安然度日罢了。”
“好一个安然度日,”太后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这避子汤的药方,哀家只在闲聊时告诉过我那不成器的侄女,但以她和你的关系,你想必是不会怀疑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