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回家,元鸢和元鹂的神色都复杂起来。
前司礼监掌印刺杀先帝,镇北将军率军平乱,拥护武王称帝。
武王乃太上皇的幼子,幼时聪慧,为避免受害故意藏拙,在几位皇子夺嫡之争中主动请缨去北境戍边,这才躲过了一劫。
如今暴君已除,祁容已死,原本浑浊的朝政这才渐渐恢复明朗。虽还有很多的事要善后,可至少不会做再出现祁容那样的人了。
心里划过祁容这个名字的时候,元鹂的心尖陡然冒起寒意,甚至于现在她都能感觉到祁容还在她面前。
永远阴魂不散。
她竭力地抚平情绪,让自己镇静下来。
而元鸢想到的却是谢锦衣。
他现在是新帝最信任的重臣,还要忙着清理漓族的余党和祁容的护从。三天两头见不到他的人影不说,连晚上回府的时候都是倒头就睡,第二天她还没有醒,枕边就已经没有人了。
许是看她想的入神,昌平侯问道:“鸢儿,你在想什么?”
元鸢回过神,将目光悄然别开:“爹爹,我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一家人现在能团聚,有点恍然如梦。”
昌平侯对自己的女儿当然了解,又想到之前谢锦衣来见他的时候所说的话,他也猜到元鸢和谢锦衣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自小青梅竹马,当年也是他强逼她与谢锦衣退婚,虽是受人胁迫,可在全家的性命与和谢家的交情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单手负在身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道:“你们都随我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太远了,乍一听到,元鸢和元鹂都生出了茫然之感。可落难一遭,她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行了。
元鹂笑道:“嗯,回家。”
元鸢的欲言又止落在昌平侯的眼里,他定定地看着自己这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女儿。
“鸢儿,你变了不少……长大了。”
往日里什么苦都吃不了的小姑娘,指头叫针扎了都要埋在她娘怀里撒娇。可如今,她什么苦都没同他说,反而脸上总是带着笑。
终究是他没照顾好他这个女儿。
当年也是这样。
逼着她和谢锦衣退婚的时候,她又哭又闹,最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说什么也不愿意。
若不是他说出实情,恐怕她宁愿和谢锦衣私奔都不会同他退婚。
退了婚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哭不闹,却也不怎么爱说话了。
后来她突然说想同一个叫傅云初的寒门子弟订婚,哪怕他的身份配不上他们侯府,他也同意了。
他不想看到他的如珠如宝的女儿受苦。哪怕他看得出来她心中想的还是谢锦衣。
只是他没想到,过了五年,她又和谢锦衣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
可当年是他们主动退婚,如今谢锦衣起势,再与他结亲,那世人又该如何看待他们元家?
而且那谢锦衣的性子太傲,谢家老太太的脾气又硬,阖府上下都对他们元家心怀不满,也算不得什么良配。
他看着那傅云初就不错,人长得俊朗不说,假以时日定能位极人臣。将元鸢交给他,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能放心。
他止住思绪,双手负在身后:“且先随我回去吧。”
元鸢想同他说自己和谢锦衣的事,可若是她爹爹知道她和谢锦衣已经……
怕是她爹爹会上门去打死谢锦衣。
她只能暂且作罢,乖乖跟着回了元家。左右谢锦衣最近很忙,她回了家怕是都不知道。
元鸢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她想着就算谢锦衣发现她走了也得几日后,可她没想到,当天夜里谢锦衣就来了。
元鸢刚叫绿萝下去休息,身后的窗户便被人推开,像是有人翻窗进来了,吓得她险些叫护院。
好在她及时看清进来的人是谢锦衣。
这儿到底是她的闺房,就算她和谢锦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也有些慌张了。
况且她爹爹和阿姐还在家的!
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往前几步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谢锦衣回答,她一面看着窗外,一面伸手推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你先回去吧,若是叫人瞧见就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