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连笑都跟着发苦。
是他太蠢。
原来一直都是他没看清。
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谢锦衣终于想起:“元鸢……”随即加快步子往后院而去,到最后竟成了急急地跑着。
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证明什么。
旁边的十二、十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询问的话还没有出来,面前连谢锦衣的人影都没见着了。
十二、十三挠挠头,又看了看一旁摆着的聘礼:这到底是抬回去,还是留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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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后院,元鸢坐在池塘旁的青石上,心不在焉地往池子里洒着鱼饵。白白胖胖的锦鲤争相围绕在一起,嘴对嘴抢着吃食。
元鸢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低下头喃喃自语:“鱼儿啊鱼儿,还是你们好,大抵不会有什么烦恼。”
她轻轻阖上双目,任微风吹过她发丝,惬意得她快要睡着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正想变成一条鱼,就这么自由自在地活在池塘里。
什么谢锦衣,什么嫁人,什么恩怨纠葛,通通都抛在脑后。可惜,这样的想法终究只是臆想。
只是此时此刻她可以享受这来自不易的宁静。
“元鸢。”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快要睡着的元鸢吓了一跳,转过身后看清来人更是让她愣在原地。
看着面前呼吸紊乱,明显是跑了一大圈的谢锦衣,元鸢呆呆地眨了眨眼,甚至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阿锦,你,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出口,她才记起自己竟然又习惯性地叫了他阿锦——一个只属于过去的元鸢和谢锦衣之间的称呼。
可比起这个,她更在意谢锦衣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难不成她爹爹同意他们之间的事儿了?
元鸢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可能,面前的谢锦衣却突然往后坐在草地上,像是累极了,双手搭在腿上微微喘气。
可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元鸢,像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触及她茫然的神情,甚至有闲心扯开嘴角笑了笑。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还好。”
这下轮到元鸢糊涂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我爹爹他为难你了?”
还有那句“还好”,什么还好,她是真的被谢锦衣弄懵了。
可谢锦衣没有回答她,却是身子前倾,疲惫地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声音闷闷的:“阿鸢,我累了。”
元鸢的心往下沉了沉,他说他累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
就算早就有了这个准备,真的到了这一刻,元鸢才发现所有的理由都不够填补她内心的空洞,像硬生生被人掏空了一块。
她只能微微弯着腰才能忍住眼底的酸涩。
她告诉自己:早就知道的,刚刚不是也想到了么?
本来也该如此的,是她对不起谢锦衣,是她一直将他耍得团团转,他是该累了。
元鸢整理了一下心情,尝试着开口:“嗯,所以……”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腿上的谢锦衣却忽地仰头看着她,阳光洒在他墨色的发丝上,一寸一寸晕开,那笑也是发自真心:“所以,你不要再逃了,好不好?”
元鸢微睁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谢锦衣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及她的面颊,温柔又小心翼翼:“阿鸢,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啪嗒,眼泪落在他的身侧,一滴又一滴,像下了一场雨。
元鸢咬着唇,想要忍住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下去。到最后只能抬手捂着眼睛,拼了命不让它们再掉下来。
她曾想过无数种可能,谢锦衣或是怨她、恨她、责骂她,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
心好像被揪成一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她知道,这次的眼泪不是痛苦,身子是暖的,他手指触碰到的地方也是暖的。
正是这样,她才忍不住会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怪她?
为什么不恨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我不值得,阿锦,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