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折腰——黑糖话梅
时间:2022-05-01 09:41:24

  可她曾经也是过了十多年众星捧月,肆意妄为的日子。直到三个月前,圣上接到密报,说她父亲昌平侯勾结乱党,意图谋逆。

  多荒唐,元家世代清白,她父亲更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就因为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甚至连查都未曾细查便抄了元家满门。

  她现在都记得那一夜,她和阿姐一道去城外的寺庙礼佛,回来的时候元家被翻得满目狼籍。冲天的火光、持刀的官兵,还有被枷锁拷住的爹爹。只要她闭上眼,那一幕就能清晰地浮现。

  现在爹爹深陷牢狱,娘亲一病而去,阿姐下落不明,她则落入春风阁为妓。若不是老鸨为了留住她的初夜待价而沽,恐怕她现在早沦为了别人的玩物。可该来的总会来,在几日前的出阁宴上她被康王买下。

  想到康王,元鸢眼睫微颤。

  康王年过半百,家中妻妾成群,听说稍有不悦还喜欢在榻上折磨女子,上一个进府的姑娘第二日天不亮就被下人用一卷草席裹着抬出,死时衣不蔽体,大腿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而今日轮到她了。

  元鸢闭眼轻笑,落到这样的境地听起来还真是惨。

  可惜在春风阁的日子里,她早就看够了这世间的肮脏勾当。从前是她爹娘和阿姐将她保护得太好,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侯府二姑娘。

  她也清楚没人能帮得了她,她现在能倚靠的只有她自己。

  树倒猢狲散,当初和她爹爹来往密切的官员纷纷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而往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叔伯兄弟知道她落入春风阁,只送来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字字句句都在劝她以死保全贞洁,免得无端遭罪。

  什么怕她遭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罢了,不想和一个做过青楼妓子的人沾亲带故。

  她本也想过一死了之,可他们都在劝她死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这样做了。呵,多可笑,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在这些人眼里却成了该死之人。

  阿姐还没有找到,爹爹也身陷囹圄,她又如何能就这样死了?

  她不会死的,起码不会这样白白地死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这也是阿娘临死前唯一留给她的话。

  元鸢抬始终端坐着,静静等待轿子停下。

  忽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似浪涛一般从远远的街道一路卷来,撞得轿子的轩窗也随之轻颤。

  “回来了,定北军回来了——”

  这句话似梦魇一般让元鸢浑身僵住,耳畔涌入周围人嘈杂的议论声。

  “你们说,这镇北将军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嗬,那可了不得。这位将军镇守漠北五年,战无不胜,打得北戎那群孙子是连退三千里。单说几个月前雪山一战,他单枪匹马杀进重围,不仅安然无恙地出来了,那银枪上挑着的还是北戎元帅拓跋碣的脑袋!”

  “岂止嘞,听人说他长得青面獠牙,身长足足有三丈呢!”

  “那不成妖怪了?”

  “不是妖怪,能有那般神通么?”

  “不过我还听说这位镇北将军以前有个未婚妻呢。”

  “哐当”一声,元鸢袖中的簪子跌碎在地,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她只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空落落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想拾起簪子。尾指不小心被碎片的尖端割破,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渗出,一滴一滴砸在暗沉的地板上,像裂开的、狰狞的伤疤。

  不疼,却冷。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久远的记忆也随之翻涌而出。耳畔回荡着少年人清越的嗓音,仿佛在与她耳鬓厮磨:“阿鸢,阿鸢……”

  一声一声,缱绻温柔,满是情意。

  心口猛地一缩,元鸢捂住尾指,血已不再渗,却疼得厉害。

  他真的回来了。

 

 

2章 将军

  上京,长庆街。

  过往行人络绎不绝,扛着糖葫芦桩子的小贩穿梭在人流里,扯着嗓子吆喝:“糖葫芦,又大又红的……”

  ——“回来了,定北军回来了!”

  报信人扯着嗓子一路从城门口喊到街头,喧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更盛的欢呼。原本忙活着的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挤向街边。糖葫芦桩子砸到人,脚也互相踩着,却没人在意。个个都伸长脖子往街口望去,恨不得自个儿的脖子能飞到天上去。

  阁楼上的姑娘们羞涩地用团扇遮面,也按捺不住地探头看过去,不少人手里还提着果篮和绢花。

  说话间,摆在摊子上的物件开始轻颤着往边缘滑落,这颤动又传到地上,震得人脚下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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