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忘了,傅云初才是你现在的未婚夫。”
他刻意咬重了“未婚夫”三个字,像在啃噬元鸢的心头。可看到她面上的无动于衷,谢锦衣眼底的戾气涌上来。
他怜悯又讽刺地开口:“只不过元二姑娘选男人的眼光实在差了点,你元家满门入狱,也不见你那未婚夫回来替你求情半句。”
元鸢知道他在讽刺她,如果她不说些什么今日的事不会这么休止,所以她说:“他是有要事在身。”
傅云初受陛下之命出使北戎,元家出事那一夜他早已离京。
这般对傅云初体贴入微的话直接击溃了谢锦衣最后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掐上她的脖子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偏过头,一声一声笑得肩头发抖:“元二姑娘还真是忠贞不二,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给你的未婚夫守节。”
可当年她是那么干脆又毫不留情地退了和他的婚约,没过多久就同傅云初定了亲。今时今日到了他的府上,与他日日同榻而眠,还不忘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为了傅云初这么果断地拒绝他。
原来她不是薄情寡性,只是单单对他绝情罢了。
元鸢闭上眼任由他嘲讽,一语不发。
自嘲的笑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每往外走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发的远。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寒风裹着谢锦衣低哑的声音:“元鸢,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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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将至,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元鸢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弯腰给地上的阿黄喂吃的。
她养病这段时间,阿黄也跟着壮了不少。刚来的时候瘦巴巴又可怜得紧,一双大眼睛格外凸显。现在不仅干干净净的,没事还喜欢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元鸢将最后一点吃食给它喂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去玩吧。”
阿黄高兴地吐着舌头,尾巴一摇钻进花丛里。
元鸢仰头看着院墙外,和煦的微风拂过她耳畔几缕散碎的发丝,她又收回目光估摸着时辰起身往外走。
行至一扇房门前时,她敲了敲门才进去。
一身黑色长袍的谢锦衣坐在书桌旁批阅公文,不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元鸢熟稔地过去为他添茶磨墨,没有一句话的交流,却也没人打破这个平衡。
自从上一次元鸢拒绝了他,谢锦衣再也没有提过要娶她的事,甚至像忘了那一日的不愉快,每日只让她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只是他夜里再也不会留宿在她那儿,也极少同她说话,像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可他也继续让大夫为她养病,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药材。好在她身子骨硬,大夫说应当不会留下病根。
元鸢松了一口气,这样谢锦衣应该不会再觉得他亏欠了她。
握着墨杵的手有条不紊地辗转,元鸢安静地站在旁边。
大概这样的距离才是最好的。
她将新墨放至谢锦衣的手边,他仍低头看着公文,连眼尾余光都没有给过她。
门外传来敲门声,十一看了看谢锦衣又看了看元鸢,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谢锦衣头也不抬地吩咐:“去厨房端杯参茶。”
元鸢知道这是有要事商讨所以支开她,她应了一声,转身往门外去。
门口的十一看着元鸢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们将军和元姑娘的关系他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他越想越糊涂,屋里是谢锦衣不悦的声音:“不想进来就出去。”
十一赶忙溜进去。
确定四下无人,十一正色回禀:“将军,您吩咐的事儿办妥了,我已差人将李盛将军在在乡下的妻女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十一愧疚地低下头,“最后还是没能救下李家小公子,他被官兵追杀,葬身江河了。”
谢锦衣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中朱笔未停:“你做的已经够了。”
虽得了谢锦衣这句话,可想到李家满门被灭的惨状,十一心里便堵得难受。
他去的时候李家已经被官兵荡平了,鲜血从紧闭的大门里流出,顺着台阶蜿蜒而下,内里的惨状可想而知。
可怜李盛老将军满门忠烈,两个儿子战死沙场,仅剩的小儿子还葬身江底,死后连尸体都寻不到。而老将军也被押入大牢,不日便要问斩。
可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过是忤逆了那个一手遮天的大太监祁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