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迎接的姿势,拥她入怀,抚平曾经的恸与憾。
迟向晚良久没说话,谢琛半晌后,才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嗟叹:“你若是往后都对我这么好,我再落水一次也无妨。”
“不会的,”在迟向晚惊诧的眼神中,谢琛微微一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会对你越来越好。”
二人谁都没有再度说话,却有无言的温情氤氲在小船之中。
过了良久,迟向晚才像如梦初醒般,略微端正了坐姿。
“走了,”迟向晚推推谢琛,“你若是再不走,今日便走不了了。”
“不妨事的……”
谢琛捏一捏她的耳垂,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其实,就算迟向晚没有注意到他的小船,也没有关系。
官船上也有他的人,他总是有法子让她知道的。
“到了孟州,记得给我写平安信。我听闻凡地震后,常引起山崩河塞,甚至因为水源被尸体污染,会引起疫病爆发。”
“懂得还挺多。”谢琛挑眉轻笑。
“那是,”迟向晚得意地略扬下巴,她道,“真不是我自夸,要论起读书人学的四书五经,我自是不及,可要是比起冷僻知识,我懂的也不少。”
谢琛想起在北州,迟凛的中军大营中,迟向晚提到‘早离疆界’的前朝外史,点头说是:“你看过的书确实不少。”
“其实我看的也都是杂书。”
那时她入宫小住,便瞒天过海,带了几本封皮为女则女训,实则是地方志、怪谈一类的杂书。
谢琛倒不这么认为:“闲书也有闲书的妙处,只要懂得甄别优劣,看看闲杂之书,也能拓宽视野,不至于过于狭隘。”
最后这半句话,是有感而发。
他观举明经上来的官员,很多虽饱读诗书,一肚子墨水,张口闭口之乎者也,但只知圣人之言,不知圆融变通。
当个道学先生尚可,处理政事上则过于僵化刻板了。
他一直对这种风气不甚满意,觉得出现问题的根源就是在科举体制上,只读四书五经显然是不够的。
如今难得见到不拘一格广泛读书之人,而且此人还是自己亲近之人,谢琛饶有兴味道:“都看了什么杂书,你倒说说看。”
“看的很多,最喜欢便是地方志和逸闻野史。”迟向晚回想了一下,“比方像,早些年间灭族的淮南王府,我就看了不少以它为原型的志怪奇谈。”
听到这话,谢琛先前的轻松随意收敛了泰半,他漆黑的眼眸闪烁着玩味的光,迟向晚听见他问道:“哦?那些书上是怎么说的。”
“那些书籍统共分为三类。亲近淮南王府者编纂的书籍,大多强调淮南王府的无辜遭祸,话语之间明里暗里打抱不平。”迟向晚压低了声音,本来涉及到淮南王府余孽之事,她应该闭口不提的,毕竟此事在本朝已成禁忌。
但是先前,谢琛话里又提到落水之事,迟向晚没有忘记,这事是淮南王府余孽干的,她心有怨懑,便忍不住提起淮南王府之事。
“不过这一类极少,毕竟鲜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多的是抨击淮南王府拥兵自重、目无尊上的。”
这一类多半是揣摩着皇帝的心意,大骂淮南王府,来逢迎今上。
“不过看的最多的,当属关于淮南王府的逸闻趣事。”
迟向晚回忆着书中内容,不由得轻哼一声:“那些书里,都把淮南王府描绘得聚宝盆一般。什么绝色舞姬,什么稀世珍宝,还有什么罕见药材,淮南王府积累百年,应有尽有,比之皇帝私库都不相上下。”
她叹了口气道:“要是知道淮南王府上次那些余孽就好了。”
皇帝追查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这批人的踪迹,只怕再想找到也难了。
“我会帮你把这些人找到的。”谢琛道。
他与宁妃,原先是合作关系,那些人的下落,他也是有所了解。
现在宁妃插手卢氏之事,他们之间的合作无疑断裂。
他本来也有诛杀那些人的打算,一来警告宁妃,二来也是存了为迟向晚出口气的心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向晚却摇摇头,“我只是想,如果找到那些人,是不是就能找到皇陵毒雾的解药了。”
淮南王府已经覆灭,但这些余孽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为她们的主子报仇,只怕也曾是淮南王的心腹之流,知道是否存有解药,也是情理之中。
谢琛略略思索了一下:“或许吧。不过这些逸闻漫谈,本就写得夸张以博人眼球,如果淮南王府当真有什么稀奇药材,又岂会为民间所知晓?退一万步将,就算真有这些药材,只怕灭族抄家时,也落得一丝不剩了罢。”
他的口吻清冷而理智,像是在分析一件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