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前花——弧棠
时间:2022-05-01 09:45:54

  那人终于站到她的面前,和以往无数次一样,又似乎与往日不同。

  迟向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而和缓,是以熟稔的口吻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这次那人明显一顿,明显没料到迟向晚竟是这么如常的反应。

  就像是问候一个前不久刚分别的友人。

  不过……如此也好。

  没有对他生还不必要的大惊小怪,也没有对他的眼罩露出惊异狐疑,她一向是这般的性格,就算心中有疑问,也不会失了一贯的礼貌与分寸。

  这般想着,他面上的表情生动鲜活不少,方才在两人中形成的略显凝固的气氛活跃开来。

  “嗯,”他应了一声。

  有点懒洋洋的,像春日午后信手倾泻在楼宇屋檐上的阳光,肆意的明媚却也带着合宜的温度。

  “我来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回来与来,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迟向晚只作不知其中的分别。

  她既不问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也不问为何偏偏在此时出现。

  言穆也未曾多言,他只轻轻摘下眼罩,露出了闪耀着星辰大海的浅色眼睛,扫过那道懿旨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站在迟向晚身侧,像是在无言地宣誓主权。

  言穆先前是御前侍卫,也常在宫中行走眼前的太监也是见过言穆的,看见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大吃一惊。

  不过他毕竟是宫里经历过风浪的老人,很快就恢复了神情。

  “怕不是老奴眼花,可是言公子归来了?”

  这话是明知故问,眼前的人自是言穆无疑,他这么说话语间便多了一层含义,带着对言穆未死却迟迟不肯出现的隐隐探究之意。

  言穆自然明白其中奥义,神色恢复了之前淡淡的萧然。

  他散淡地解释原因:“先前穆虽身赴火海,但运气颇好大难不死,幸得一户人家收留。奈何火光炙热伤了眼睛,很长一段时间目不能视日,只能终日于屋中无光处将养,也是最近才稍微恢复,刚到京城不久。”

  他轻描淡写,但谁人都明白,他这眼疾因何而起,那太监勉强笑一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本来迟向晚和言穆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早有婚约。

  此刻言穆就站在眼前,懿旨读也不是,不读也不是。

  他站在那里,略显尴尬。

  大皇子看到这一场景,本来好端端的心情变得无比糟糕。

  他先前与言穆并无私交,现在心中激起了强烈的憎恶。

  这个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样一个当口,狠狠打他的脸,教他难以自处。

  何其晦气,何其可恶!

  他不停地给那个太监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照着懿旨读下去,木已成舟,有太后金口玉言在,这样言穆也无能为力。

  可那太监老奸巨猾,知道此事已生出了很大的变数,一动不如一静。诚然他看到大皇子递来的眼风,然而他没有迅速开口,而是不断分析权衡着利弊。

  大皇子脸色阴沉如能挤出水来的云,恨不得自己上前宣读懿旨。

  ……

  最终赐婚懿旨这事还是不了了之。

  一来,言穆曾经护持公主有功,也算是对皇室有功了。二来,言迟两家本就有婚约,有礼在先,皇家不能强抢民女授人以柄。

  不过言穆也被大皇子拉走,美名其曰切磋武艺。

  言穆眼疾还未好,如此显得大皇子不近人情了。

  可大皇子吃了个暗亏,心里憋闷,如果不宣泄出来,往后不知还要惹出多少事来。

  言穆向迟向晚比了个手势,看样子是不用担心,等他回来与她细细分说的意思。

  他手中攥着眼罩,向大皇子比了个请的手势,先行一步出了永国公府。

  二人走后,宾客们也纷纷离场,熙熙攘攘的永国公府骤然空旷起来。

  她站在一棵樱花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荡着秋千,犹自在琢磨方才的事宜。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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