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蔫无奈地摇摇头,离开回话去了。
迟晏默默地听着风的声音,桃花落下,落在了他的酒杯里,他知道可以了,可以结束了。
他扔了手中的酒盏,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这些日子,他虚空了身体,双手只能无力下垂着。
他一步步地朝里面走去,脸上居然有了笑容,像是去迎接他的新娘。
昔日的话言犹在耳。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她说,她要穿最华丽的衣裳,风风光光的嫁给迟晏。
他的脚步开始变的沉重起来。
或许毒已经入了五脏六腑,无力回天。
嘴角溢出的血滴落在红色喜服上,平添了一份绮丽异样的红。
他哪里知道原来这毒是如此难熬的呢。
终于,他走进了殿内,他用手捂住嘴,可不停涌出的鲜血就是会从他的指缝间溢流出来。
他按住棺板推开。
林锦荣还是安然无恙的躺在里面,脸上依旧化着妆容,他每日都会替她描眉上唇,甚至脸上还留着气色,如果不是她始终没有睁眼,迟晏会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抱着这样的幻想。
原来幻想破灭的那一刻,是会疼的。
他躺了进去,胳膊枕着头就这样望着她。
他的小桃子很好看。
迟晏觉得他从未有一刻这样安心过。
他伸出手,手指上沾着血,他虚虚的临摹着她的脸,从眼,到鼻,再到唇。
他收回手,咳出了几口血。
许久许久之后,眼泪糊住了他的视线,他探到林锦荣耳畔:「林锦荣,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擦着眼泪,想认真的看着她说,声音却是颤抖的。
「很爱很爱很爱……」
这辈子他对林锦荣撒过太多「我爱你」的谎言,再说出口只觉得可笑苍凉。
可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他的感情。
无论是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他抱住了林锦荣,手抚在她手上,血一口口的涌出来,他的视线已然模糊,却让自己尽量和身旁的人贴合在一起。
他埋在林锦荣的肩膀上,小声哭噎着。
压抑的哭声越来越惨烈,凤锦宫早就寂静的犹如一座冷宫,他的哭声像是大殿里的祭钟,悲壮亦沉重。
很快,他觉得自己的痛感已经在慢慢消失了。
棺材里,两人宽大鲜红的喜服交叠在一起,宛如一对伉俪情深的新人。
迟晏的眼睛始终固执地注视着她,光线一圈绕着一圈把她的面容晕散了,他又强撑着让视线聚拢试图将她的样貌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终于走到尽头了。
「林锦荣,来生再见,再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他卑微的乞求着。
却永远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脱力般的阖上眼,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只觉得痛苦又绝望。
那年的河灯,她许的的愿望是,她与迟晏不离不弃。
他离,所以,她也弃了。
——
大衍晏帝十二年春,三月二十一日,晏帝驾崩,其子迟豫继位,尊生母林悦为太后。
至此,林悦垂帘听政二十七年。
——
楚决站在桃花树下,来往的游客都在拍照,他抬头凝望着,可惜这不是那棵桃花树,也再没了那个站在树下的孑然身影。
有风拂过,他抬手,接住了落下的花瓣,将它握在手心里,很久之后,才释然的笑起来。
「原来,他们都只是配角……」
-完-
□择木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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