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顾自地往瓦子最热闹的地方走,没走多久,便听见前头传来一阵慌乱。似是谁家的高马惊了哪户人家的香车。
继而街衢上的人分散两拨,自觉地给受惊的马儿让出道来。马背上的男子绕着缰绳,想要制止马儿情绪,忽有几柄银剑擦着马身呼啸而来,男子没法,只好纵身跃起,任由马儿横冲直撞地往前奔。
陆芍没有瞧热闹的打算,可不巧,马蹄失了方向,冲撞了几个摊位之后,直冲她而来。
靳濯元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掳至一侧,嘱咐她:“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转而自半空接住一柄长剑,立在屋脊之上,垂眸去辨银剑飞啸而出的方位。静默两瞬,他提剑朝朝右处刺去,长剑正要没入一布衣男子的胸口,他记起陆芍还站在后头看他,便翻转手腕,收起锋利的剑刃,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
瞧着力道不大,却足以震碎肺腑。
不多时,街衢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个人,这十个人大多吊着一口气,没被灭口。
从马背上跃下的男子瞧见这等场面,立马抱拳颔首,冲靳濯元道谢。
“兄台仗义仁心,救鄙人于水火,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不知兄台姓氏,府邸坐落何处,他日必当登门致谢。”
靳濯元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将手里的长剑丢在地上,他揭下面具,笑了声:“周大人,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咱家的。”
听见熟悉的声线,周景面色生白,瞧见那张把持朝政的奸宦的面容,他瞬间敛起笑意,变成一副严气正性的模样。
“掌印大人理应在大内替圣上分忧,怎么到这儿来了?”
靳濯元没有回他的话,同样反问道:“周大人不是去顺州清查赋税,怎么半道被人追杀了?”
周景咬着牙,他极其不愿同这奸宦打交道,可偏偏他手里的差事,都逃不过向靳濯元回禀。
眼下既然撞见了,倒不如趁热打铁,将顺州的事一并交代清楚。
他抬手指了指丰乐街耸立最高的酒楼:“不知掌印在重泽楼可有余位?”
靳濯元点头,余光朝陆芍那处望去:“周大人先去,咱家一会儿过来。”
说罢,便有东厂的人将地上的杀手提回诏狱。
他踱步至陆芍身侧,瞧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姑娘。
“厂督,这是翰林院学士之女裴茹儿,方才那人马儿受惊,冲撞的就是裴姐姐的马车。”
裴茹儿头一回见靳濯元,被他凛然的气势吓着。所幸他生着一副好看的皮囊,被火树银花的灯市柔和了生冷的棱角。她颔首施礼,问了声好。
靳濯元只是瞥了一眼,伸手搭在她的脑袋上:“有没有吓着?”
陆芍摇了摇脑袋,见过除夕夜的杀戮,这等打斗已经吓不着她。
“没吓着就好。”他替陆芍拢好斗篷,又将自己的狐狸面具交在他手里:“方才那人是给事中周景,同我有要事相商,眼下我要去重泽楼,你若还未尽兴,便让裴姑娘陪你逛逛,累了便嘱咐福来送你回府。”
他生怕陆芍担心,一五一十地交代着自己去向。
陆芍乖乖地点头,目送他离开。
裴茹儿调转视线朝耸立在河畔的酒楼望去:“眼下才去重泽楼,不知还有没有余位。”
“重泽楼...”
陆芍嘟囔了一声。
她突然记起,重泽楼便是厂督冬至夜带她去吃饺子的那座酒楼。
里头的菜式自然是全汴州最时新的,然而重泽楼里最受欢迎的,还是那些个不呼自来,花枝招展的剳客。
甫一记起冬至那日,四个剳客围坐在厂督身侧,唱曲的唱曲,斟酒的斟酒,眉眼柔情,似要将人醉软在这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里。
她便有些沉不住气。
第69章 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些,哪……
裴茹儿见她迟迟未能收回视线, 便温声问她:“怎么了?”
陆芍讷讷地转过身,沉吟片刻,开口道:“姐姐, 我有些乏了。我们也去重泽楼坐坐罢。”
裴茹儿也被方才失控的马儿吓着,没了逛灯市的心思,亦或是说她的心思在香车受惊之时,隔着毡帘掀起的缝隙,落在了别处。
二人沿着满是花灯的岸堤, 各怀心思地往重泽楼走。
元宵这样热闹欢庆的时日, 重泽楼大多是没有余位的。只是掌柜八面圆通, 在这儿汴州城内最是老道周全,他会事先留几个不上座的雅间,特地给那些达官显贵备下。
陆芍和裴茹儿光倚着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