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胤指着桌案上的东西问道:“你看看,可有眼熟?”
沈琬哪里还敢去看,但慕容胤此刻就盯着她的侧脸,沈琬怕自己抗拒的样子会让慕容胤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来,只能逼着自己的目光放到桌案一处。
她似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才回答道:“臣妾倒不知。”
“嗯。”慕容胤点了点头,又恍然大悟似的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并没有见过孙荷儿的双腿——这双腿和她的长得很像。”
沈琬这才知道,双腿的主人原本是太后赐给慕容胤的侍寝宫人,正与慕容胤在殿内饮酒作乐,行动上理所应当有出格之举。当时慕容胤却将她大腿一抚,宫人还在娇笑着,慕容胤又把她的衬裙扒下来,使双腿暴露眼前。
下一刻慕容胤就吩咐将这一双玉腿斫下来。
慕容胤道:“真不知道母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原本最不喜欢孙氏的就是她。朕不想起倒无妨,一看见便又爱又恨,思来想去还是砍下来放着稳妥。”
他抬起指尖,轻轻地捏住沈琬的下巴,把她的脸稍微转得侧过来一些,对着自己。
“阿茕,你说朕到底对她是爱还是恨?朕想不明白,你来教教朕。”
沈琬吓得心都在颤,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对慕容胤说谎,还把孙荷儿临终前的遗言改了。
慕容胤对孙荷儿是爱是恨,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如果一着不慎答错了,那下一个肢体残缺的会不会就是她!
斟酌片刻,沈琬才鼓起勇气慢慢道:“臣妾想,陛下从前还是爱孙氏的。”
慕容胤听了并没有生气,只是又问:“为何?”
“正是因为陛下爱孙氏,所以陛下现在才会如此恨她,甚至恨和她相似的一切,其实陛下自己都说了,又爱又恨不是吗?”
慕容胤一愣,不再说话。
许久后,他将手一挥,道:“看着也是碍眼,来人,把东西拿下去煮了,然后喂狗。再去告诉母后,朕不需要她送来的宫女。”
沈琬几乎想要作呕,但还是忍住了,稍稍陪伴了慕容胤一会儿之后,便借口离开了。
等出了殿门,李屈才敢上来扶着,摸到沈琬的手时,只觉得她双手冰一般的冷。
李屈低头偷偷问道:“娘娘,要不要去禀报太后娘娘?”
沈琬轻轻摇了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牙关紧咬,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时走得远些了,她才叮嘱李屈道:“千万不能告诉太后,便是有人来问今日广阳殿发生了何事,你也不能说。”
慕容胤砍的宫人是太后送来的,从他方才的话里,沈琬听出他未免带着些许对太后的怨恨,若这个节骨眼上巴巴去报给太后知道,保不准就会正好惹怒了慕容胤。
再者宫里又有什么事能瞒过太后,她送去的人少了一双腿,想不知道也难。
夜里慕容胤没有让沈琬过去,沈琬倒是松了口气,在偏殿睡下了。
到了天亮,沈琬还没起身,李屈便过来告诉她,昨夜慕容胤让一宫女侍寝,天还没亮起来,原本睡得好好的,却听见里头的宫女尖叫一声,值夜的人连忙去看,她已经被慕容胤杀死在了床上。
果然没过半柱香的时辰,宫人又来问沈琬该怎么办。
沈琬哪知道怎么办,太后那边没动静,她便也装模作样瞒着,左右不是慕容胤出了什么事,只能先把人葬了再说。
此后短短一个月里,广阳殿抬出去的宫人有十数个之多。
这让经历过崔氏之祸而宫人稀少的大齐宫廷雪上加霜。
其中有和孙荷儿长得相像的,也有纯粹为慕容胤侍寝的,沈琬每每一盘算,心里直发寒。
慕容胤根本不能行床笫之事,那么因侍寝而死的人,就有极大可能是知道了慕容胤的秘密,他才把她们杀了。
沈琬为自己感到惴惴不安。
因为她也知道慕容胤这个秘密。
正值入夏暑热,沈琬便干脆借苦夏称病,闭门不出,索性避开慕容胤,免得他想起自己。
青寒大抵是与慕容樾说了,倒是悄悄对她道:“娘娘这样很好。”
沈琬的脸红了红,小声喃喃道:“也不必事事都说。”
青寒笑了:“不是奴婢说的。”
说完便含笑不语。
不是她说的,那自然就是慕容樾问的。
沈琬慢慢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团成一颗球,一张脸红扑扑的。
两人这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