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宝瓶也带着自己的宫人匆匆忙忙进来,她面如土色,一进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抓着沈琬的手。
沈琬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抖得厉害。林宝瓶在戎国经历过许多,本以为回了大齐能过几天好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化为泡影了。
她知道的倒比李屈多点,寥寥几句话,沈琬就理清了前因后果。
崔家的一部分人因不满慕容樾日渐势大,而太后与其父崔朔只一味向慕容樾妥协,甚至眼睁睁看着他处理了那几个不过是闹市伤人的崔氏子弟,终于按捺不住,入夜带兵攻入皇宫,想逼迫太后或者慕容胤下旨诛杀慕容樾,但等他们进来,宫里已经没有太后和慕容胤,也没见到慕容樾。
太后、慕容胤以及崔朔一派,怕是早就逃到了京城外面去。
沈琬感觉自己的手指也变得冰凉:“崔氏竟然养了私兵!”
而其实更令沈琬惊讶的还不是崔氏有兵这件事,皇宫一直固若金汤,又有慕容樾在,为何会如此轻易就让他们攻进来?
太后和慕容胤早在势头不对时,就偷偷逃出了宫,连住在长乐宫的沈琬和林宝瓶都未能察觉,这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怎么也不见慕容樾的踪影?
这时得到消息赶来的还有章如寄,她就住在长乐宫附近,进来时发髻散乱,脸色比林宝瓶还要难看。
“琬妹妹……不,沈昭仪,外头已经乱得不行了,宫人也都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琬连忙先把这里的灯火都熄了,然后带着他们先躲在暖阁。
她想了想,问章如寄:“你怎么知道我在郡主这里?”
章如寄道:“我入夜的时候拿了炖好的补品去找陛下,没见着你就多问了一句,广阳殿的宫人就告诉我你夜里住在郡主这里。”
沈琬这才没有怀疑。
她又轻声问:“你当时去陛下那里,可有什么异样?”
“应该没有,”章如寄努力地回忆着,“孙采女在,她不让我近前去,我也嫌没趣儿,放下东西就走了。不过……我依稀听到陛下说了一句,让孙采女别再走动,乖乖陪在他身边。”
沈琬和林宝瓶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明白了,慕容胤怕是只带着孙荷儿一个妃子跑了。
入夜时这场变故怕是已有预兆,但怕引起宫里动荡不安,慕容胤和太后都没有声张,而是继续观望着,后来大概看情形实在不好,便只能先偷偷跑了,跑的时候便更要神不知鬼不觉了,否则拖儿带女一大家子,跑也跑不动。
所以慕容胤这夜才会特意把孙荷儿叫过来,还把她留下过夜,为的就是跑的时候能直接带上她。
他带了她,却留下了沈琬和其他妃嫔在宫里。
沈琬扯起嘴角冷笑一声,若是这回被崔氏的人一刀砍死,那真是比上辈子死得还冤。
几个人一直在暖阁里待到天蒙蒙亮,大抵是崔家的人觉得长乐宫是人去楼空得最厉害的,没什么搜寻价值,便也没怎么往这里过来,只是略听得几声人声,很快就远去了。
大家稍稍松懈了一点,李屈便道:“要不奴婢先出去看看吧?”
“不行,”沈琬摇头,“既是他们不寻来,我们不能自己先自投罗网。”
众人皆都沉默,气氛愈发紧张压抑。
林宝瓶抱膝靠坐在墙边,怔怔地看着窗外渐白的天光,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
章如寄咬着唇低着头,仅剩下的几个宫人已有两三个忍不住抽泣起来。
沈琬便安慰道:“崔家只是为了逼太后杀死慕容樾,又不是要改朝换代,若是咱们真的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的。”
但话是这么说着,沈琬心里却明白这回是悬了,崔家起兵那部分人没有这么傻,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怎可能仅仅满足于杀死慕容樾。
他们在这里也只能躲一时半会儿,时间久了怕是躲不下去的。
一直到了中午过去,大家正在心里暗暗发着愁,却听外面又是一连串脚步声,沈琬连忙让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一时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
来人有不少,且听脚步声刚健有力。
忽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宏亮的嗓音:“乐溪郡主和沈昭仪在吗?”
被叫到的二人都没有出声。
来人又道:“若是在这里就请你们先出来,免得我带人搜,大家都不好看。我姓崔,我只和你们保证,是太后让我来的,绝不是伤你们来的!”
林宝瓶求助似的看了沈琬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琬蹙了一下眉,又看看章如寄他们。
她这才靠近林宝瓶,轻声道:“都到眼前了,这回是躲不过的,不如就像他说的那样先出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沈琬看见章如寄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缩回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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