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陈敏终是如何知晓的,他的意图是什么?
姜曳珠慌乱地抬头,愤怒又畏惧,被陈敏终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帘。
陈敏终盯着他,什么也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曳珠蓦然站起身,棋盘被袖袍一带,立即挥散,生怕让人看出来。
“哗啦啦”黑白子落地,溅落一地声响。
这声惊响,众人从未瞧见姜家大公子如此失态,到底怎么了?
姜贵妃问道:“曳珠,你怎么了?”
众人目光齐聚姜曳珠身上,他唇色苍白,微微有汗,却镇定地一笑。
“没有,只是……微臣输了。”
姜曳珠转过头,面上笑着,心底恨得字字泣血。
“殿下棋艺精湛,微臣不敌。”
姜曳珠认输了,他也不得不认输,那副走私的路线图惊得他不轻,他盯着陈敏终,眼神一点点阴冷下来。
……
囿困太子的天象也迎刃而解。
裴迎听说,钦天监的监正被揭发在居丧期间继续为官,隐瞒服孝的事实,当即被撤去官职,追究罪责。
一名灵台郎被斥谏宠妾灭妻,另一名的宅院深夜走水。
不久,新任监正向陛下禀报天象已有转机,钦天监上上下下都统一了措辞。
裴迎明白事情绝非如此凑巧,这天夜里,借着壁灯的澄黄光线,她打量着夫君。
盛京城里不合他心意的人,如何能好过,她警戒自己,一定不要惹恼他。
虽然陈敏终赢了,可是他今夜看起来并不高兴。
许是贵妃的病还未好,殿下担忧他母妃的身体吧。
陈敏终手中的兵书,过了许久,也未曾翻过一页,心不在焉。
窗外春雷乍响,瓢泼大雨。
他想起幼时,皇兄因为猫而生了敏症,昏迷不醒,满身红疹。
他偷偷的在梁柱后头,羡慕地看母妃抱着皇兄。
母妃美艳的面庞上,外人从不曾见过的温柔耐心,她生性好洁,旁人哪怕打个小喷嚏都会惹她震怒,却抱着浑身疹子的皇兄,一遍遍地摩挲他头顶。
她哭得极伤心。
“本宫真恨不得菩萨将生病的人换成我,只要我的儿子不受苦。”
她斥骂太医,跪求神佛,阖宫除了公主身旁,再也不见一只毛物。
后来陈敏终也病了,浑浑噩噩之际,嗅到母妃身上的苏合香。
自出生以来,母妃从未抱过他一次。
母妃生怕他的身份露陷,甚至连医官也不曾找来。
门外,他听见母妃隐隐约约地对赵太傅说。
“他不是跟他父皇一样命硬吗。”
“本宫原以为孽种是不会生病,当初三服药都弄不死他。”
“若是这样死了,倒干净了。”
他这才明白,或许姜贵妃一生中最后悔的事,便是没能在他刚出生时掐死他。
只需要给小猫小狗一点食物,呼唤与触摸,便能从中获取源源不断的爱意,母妃要获得一个孩子的爱意实在太过简单。
陈敏终已经十分清楚,母妃天生憎恶他,他自幼沉默内敛,不擅于表达,不比皇兄为人处事完美无瑕。
谁见到了皇兄都会一笑,而陈敏终是影子,蔓延在人脚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榻前身线起伏的少女身上,这个在大婚之夜就嗅出了他的女子。
“殿下,您怎么不高兴。”她凑了过来,终于忍不住问了。
裴迎瞧上去糊涂,实则心思敏感,那对大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她很自然地搂过了他的胳膊,柔软的胸脯贴上来,热烘烘,又溢出扑鼻花香,陈敏终的手臂在她怀里微微一僵。
影子只有在裴迎的眼里,才不是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