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他没有替她做决定,而是问一问她。
裴迎认真地思索,得了殿下的承诺,她不能白白浪费,他什么都会答应她的,她必得将这个承诺物尽其用,盛京世家之所以强盛,是因为广据田地,裴家若想真正立身,也得从田地打算起。
可这不是有钱便能买的,有文书管辖,想买也买不着,若是殿下能帮她拿到文书。
她忽然间不怕惹他生气了,他要生气便生气吧。
“殿下……我……”
裴迎越凑越近,她一只手撑在了陈敏终的膝上,软软地一按,陈敏终眉心一跳,薄柿红的唇微微开合,不施胭脂,更显得柔嫩。
“我想……”嗓音软得像随风拂动的柳条。
想什么?陈敏终的眼底隐隐有碎光。
她的手虽然只按在他腿上一处,却蔓延开烫意,今日裴迎穿的衫子轻薄,春光透过来,肌肤细腻,一团化不开拢不住的雪白香雾,衣襟下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雀,粉白芍药在底下次第拥护。
芍药刺绣在她胸前越发娇盛,迫近眼里。
陈敏终的目光移开,喉头微微一动。
他想,裴氏淡妆浓抹总相宜,他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子。
裴迎的双臂娇懒地揽住了他的脖颈,他被这团香雾越发逼迫了,身子僵硬,不自觉往后倾。
裴氏像缠人的小蛇,又软又黏人,一不留神便绕上来。
“不行。”他哑声说。
陈敏终的手撑在了身后的绣垫,他冷着脸,一时心神摇曳下,甚至忘了呵斥她不成体统。
可是,她的手臂并不圈得紧,宽宽松松,只是假意搭在他脖颈,他可以轻易挣脱开,却没有挣脱。
裴迎瞧见他这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陈敏终低头,发觉她满面的笑意,少女的眼眸好奇又迷惑,紧紧盯着他。
“不行什么?”
“殿下,您想到哪里去了。”她笑着问。
是他想多了吗?
陈敏终面色一青,不是他想多了,裴迎的目光依然大胆地望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窘迫。
裴迎不明白,殿下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呢?他这样难堪的脸色,是因为恼怒她碰了他,还是恼怒她没有碰他。
殿下若是真觉得不行,推开自己不就是了,只是口头说说算什么。
难道……殿下的心底会有些期待吗,他表面贞洁烈男,谁知道心底下有没有暗自享受。
裴迎心底哼了一声。
她提了买地的事情,一抬头,殿下脸色冷凝住了。
“不行。”这回他斩钉截铁。
裴家想买地,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这样明晃晃地触他逆鳞,看来什么都不顾了,他绝不会答应。
她本就是这样蹬鼻子上脸的小女子。
“我记得你提起过,你想跟着去春猎,”他正经道,“这几日准备着吧。”
裴迎有些泄气,不过能跟着去春猎也好,她一直心心念念盼着这件事。
其实她不会骑射,但她天生喜欢热闹,她不想陈敏终丢下自己。
上回冬猎,她连只野兔都未打中,盛京贵女欢声笑语满载而归,而她空落落的,不过那天,她并非一无所获。
裴迎偷偷地望了一眼陈敏终。
天蒙蒙亮,佛堂阁楼,澄黄光线中灰尘粒子翻飞,唯有一袭黑袍雪肤格外清晰,赤着脚,脚踝、手腕上一圈红到发紫的淤痕,似乎是因长久禁锢导致。
少女衣襟上的青雀同样扑飞在他瞳仁底。
他低头,咬开了左手的白绷带,一圈圈散落,墨缎似的长发,下颌线利落,一头已经受困到躁郁的白狼,动作万般地不耐烦。
“眼下您还不能出去,陈敏终会杀了您。”隐匿在身后的暗卫开口。
当他站起身时,似乎早已干涸的身躯,重新涌入鲜活空气,瘦削下蕴藉不驯野性,他极少有这样杀气蓬勃的时候。
这副往日总是亲切温和一笑的面庞,俯身接受子民爱戴的身躯,在灿灿辉阳下无法直视,行事标致得令人自相形惭,现在一派卸去伪装后的轻易,恶感由长眉一压顿生。
他抬头,笑得漫不经心:“见一见我的太子妃,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