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太多是麻烦,他只要有裴氏这一个麻烦便够了。
陈敏终已打算好了,等处理了昭王,他会跟裴氏生个孩子,虽然给不了她情意,但会给她正室的体面。
本来情意这个东西,陈敏终也从未得到过。
至亲至疏是夫妻,陈敏终见惯世情冷暖,早已明白,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得到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子。
他这个性子,也没有女子会喜欢。
裴迎整个被拢在他怀里,两人成婚以来第一次贴得这样近。
她在佛堂那日明白殿下很喜欢肌肤相贴,其实,她早有察觉,行宫的夜里,太子每一寸肌肤都挨着她,十指交叉,紧紧碾压。
陈敏终一低头,瞧见她额头洇出绯红,眼尾带红,鼻尖带红,耳朵根也红得沁出血来,脆弱又令人垂怜。
他的手放在了裴迎的额头。
她像被水雾蒸过了,浑身冒着热气,令人躁动不安,额头滚烫,何止于此,连那只攀着他脖颈的手,丝丝热气,每一移动,便如火势蔓延,火星子崩溅开来,落在他眼底,触目惊心。
小火炉变成了一块通红的烙铁。
那截骨肉匀称的小臂,最终软软无力地垂落在他膝前,依旧是烫的,在哪里都惹人火气。
“殿下……”她一声声唤他,低哑小声。
那晚她也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唤他太子哥哥,一声紧着一声。
陈敏终知道她娇气,也知道她现在是真的不适,倏然,他轻轻地握住了她一只手,将手拉在自己腿上,扶着她的肩头,让她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
陈敏终自小生病时从未被人照顾过,从来是在阴冷与晦暗中咬牙熬过,他在学着照顾裴氏。
即使他自己从未尝过被人照顾的滋味。
明知她是昭王的人,陈敏终此刻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裴氏比他小,是他的妻子,又生得娇弱,他该照顾她。
车厢内,陈敏终一手扣住她的肩头,一手握着她的手,他握得并不紧,五指微微张开,没有将她完全包拢。
上回也是这样,他闭上眼眸,半开半掩着她的手,留出缝隙,似乎无意间抓住了她的手,等着她主动逃离。
裴迎抬起头,望着陈敏终闭上的眼眸,他一点儿也不看她。
陈敏终忽然感到手中一空,怀里也是一空,凉意袭来。
他睁开眼,裴迎已然别过头去,咬紧了牙,闷声道:“殿下要么就睁开眼握我的手,要么就不用管我。”
少女的发髻松散,微微绒毛在灯火下见得清晰,她红着脸,瞥了他一眼过后,便别过脸,不知在想什么去了。
裴氏为何这样?陈敏终沉默不语,心头微微疑惑。
在行宫中安置妥当的第二日,裴迎病了。
她这场风寒在马车上便初见端倪,围场昼夜温差大,又经过舟车劳顿,当夜随行太医便侍候在旁。
陈敏终自然希望她早点养好病,不然她眼巴巴地跟着来,却成日困顿在行宫的榻上,白折腾这一趟来回,也白遭罪了。
阿柿熬好了药,捧着药钵子进来,揭开盖子,白雾腾起,瞬间苦涩得令裴迎皱眉。
“娘娘,要喝过药了才能好呀。”阿柿劝道。
瞥了一眼黑黝黝的药汤,裴迎娇气地捂住鼻子。
“搁在那儿吧,我自己会喝。”
阿柿笑了笑,知道她一定不会乖乖喝的。
“殿下吩咐了,要我看着您喝下去。”
裴迎动了动身子,语气有些别扭:“你去叫小厨房准备些玫瑰糖饼,我就喝。”
阿柿轻言细语:“娘娘,这是在山上,哪有玫瑰糖饼的原料,不若我拿些桔糖和盐渍青梅过来好不好?”
“我不需要喝药也会好的,你便这样给殿下回禀吧。”
裴迎翻过身子,一座倔强的小山峰,背对着人,咬紧牙关,一口药也灌不进去。
她自小日日喝药,苦得令人五脏六腑都欲呕出来,只要闻见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心头阴影又浮现,她实在怕极了。
四月的春光里,她将被子从脚拉到头顶,盖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人逼她喝药。
她任性惯了,从小在家里,都是爹爹哄着,一口玫瑰糖饼,一口药汤。
如今是四月,猎场的山上哪能寻得着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