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她笑着,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宫里所有事都逃不过陈敏终的耳目, 他自然知道今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裴迎很慌,毕竟是女儿家,一定吓坏了,生怕招来姜家的报复。
瞧她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他原本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裴迎:“殿下,我有事求您。”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 是个知道讨好人的,一听说殿下在书房公办, 她便贴心地吩咐阿柿准备了吃食。
“说吧。”他静静饮茶。
仰过茶盏间, 眸光无意一瞥,裴迎带来的小食盒,掀开了半面盖子。
一盏白瓷碟凹着肚儿躺着,刚蒸好的鹿血羹。
陈敏终顿时被茶水呛到, 咳嗽了好几声,手指按住桌角,面色一层薄薄的红。
榴花在夜色中艳丽分明, 枝叶间小果玲珑。
陈敏终的目光从白瓷碗里收回,被茶水呛着的薄红尚未消散。
裴迎关切地贴上来:“殿下,殿下您怎么呛着了?”
“无妨。”
陈敏终抬起一只手, 阻止她上前,另一只手用白帕擦拭嘴角。
裴迎有些恍惚,她今日下午才见到那张与殿下相似三分的脸——姜曳珠。
裴迎不敢欺瞒他,也知道只有殿下能帮自己。
姜曳珠势必会向姜家老祖宗告状,庆幸指甲未在他脸上划出伤痕,破了他的相,便更严重了,世人皆知姜家嫡公子最讲究容姿。
“夫君救我。”
她声音携了哽咽,聪慧得故意示弱,从不会自己逞能,天塌下来让他撑着。
她想拢住殿下的袖袍,却见他神情冷淡,手硬生生停滞在半空。
陈敏终:“好了。”
无事时唤他殿下,有事便唤夫君。
裴迎的声音虽携哭腔,面上却连一丝泪痕也无,不过是她求人的姿态,楚楚可怜。
陈敏终没想过责怪她,她是他的妻子,惹了祸合该由他来解决。
“宫里不会再有人传这件事。”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裴迎惊愕地抬头,她还未开口,殿下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阖宫上下,哪怕是私里也不敢议论主子的是非。
“至于姜家,”他瞥了她一眼,“你就不用管了。”
裴迎松了一口气,看来殿下要替她揽过这件事,他也没有责怪自己行事不得体。
她目光一落,倏然间发现,殿下今日也穿着荷茎青的中衣,雪白外袍,脖颈前落了一串冰种翡翠珠挂饰,以暗铜小白玉间杂其中绿得清清爽爽,绿得清冽。
她记得殿下很少穿青色。
是因为上回她夸殿下穿青色好看吗?
裴迎好奇地探过目光,殿下也看过来,视线触及,咬着她似的,慌不择路地逃开。
他明明穿着很清浅的衣裳,面色平静,唯独一双凤眸如覆薄霜,任谁也无法窥探湖面下究竟有什么,冻得她不敢造次。
殿下是如何做到又温柔又凶的。
她可不敢问一问:殿下是因为我喜欢才穿青色的衣裳吗?
说不定是她自作多情。
陈敏终眉心一跳,她又是送菟丝子茶,又是送鹿血羹,红莹莹的一汪,淡淡腥膻气送入鼻端。
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有些疑惑,裴氏该不会以为他不行?但他始终面色如常,没有表露出来。
裴氏确实是小孩子心性,上一秒还怕得要死,现在便对他好奇起来,时时刻刻大眼眸睁着,不肯将他的微神情放过。
虽然是下人在小厨房做了送来,但裴氏明白食盒里装着什么,她如何能这样面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