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当年那位通房,尚且会心有不甘,害了阿娘,也害她先天不足,皇帝的后宫争斗只会更甚。
楚黛不屑去争那些,人生不长,于她而言,又格外短,她不想虚度。
栀栀说得没错,不公平。
可他是皇帝,她如何同他谈公平?她只想守着本心,等他践诺。
不知不觉间,御辇已停在宫墙下。
楚黛扶着霜月的手,沿着色调端肃的石阶,款步朝宫墙上走。
走过大半石阶,她身子有些乏,停下脚步,轻轻喘着气。
她攥着手炉,抬首朝上面望去,估算着还有多少石阶要走。
这一抬首,却见皇帝不知何时已登上宫墙。
他身着朝服,颀长的身影立在巍峨宫墙上。
明亮的月轮挂在天幕,在他头顶上方不远的位置,衬得他格外高大。
微凉的风从宫墙外吹进来,卷得他身上锦袍猎猎翻动。
楚黛有些恍惚,莫名忆起他携一壶酒,独坐高楼的情形。
宋玉栀走得快些,没几步便跑上宫墙,回头见楚黛停着没动,忙招手:“楚姐姐快上来,好多花灯!”
登时,楚黛的思绪被拉回来,扯出一丝笑,继续朝上走。
御街上,无数的花灯朝庙会方向绵延而去,浩瀚璀璨如天上星河。
立在宫墙石栏旁,望着御街,楚黛被眼前盛景感染得眼眶微热,闷闷的心房似被满目灯火照得透亮。
“漪漪,冷不冷?”孟剑书着侍卫服,腰悬佩剑,立在楚黛身侧。
说话间,他朝楚黛伸出手,像是要摸摸她手是冷是热。
“不冷。”楚黛微微摇头,朝旁边移开半步,避开孟剑书的手。
她避嫌的表现那样明显,面上却含笑,并不失礼:“有劳表哥挂念。”
“今夜表哥当值,灯会鱼龙混杂,表哥还是守在陛下身侧比较好。”楚黛柔声提点。
她笑靥温柔,便是拒人千里的话,也不会叫人不适。
自从尚书府梅园中,孟剑书问出那句话,楚黛便再没同他单独说过话,她不想被孟剑书追问揣测。
“漪漪,我只是想帮你。”孟剑书伸出的手僵硬空悬,他神情受伤。
陛下与他们隔着些距离,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若看到他二人举止亲昵,想必就不会再为难漪漪。
孟剑书相信,陛下是明君,不会对臣妻起心思。
“漪漪,你若嫁我为妻,他定不会再纠缠。”孟剑书见她垂眸不语,忍不住靠近半步,说得更直白。
他说的道理,楚黛何尝不知?
可难道为了打消宋云琅的念头,她便要嫁给视为兄长的人?
况且,宋云琅说过,若她真敢嫁给表哥,他便敢抢夺臣妻。
一个两个都在逼她。
楚黛闭了闭眼,忽而觉得,孟剑书与皇帝并无太大不同。
“表哥。”楚黛猛然抬首,面上温柔的笑意变得淡了,让孟剑书看着有些陌生。
“你若真为我好,便请给我一些尊重。”楚黛嗓音柔糯,说出的话却很重,“漪漪命薄福浅,不值得表哥这般不顾体面逼迫于我。”
宫墙上五步一守卫,一半是他统率的羽銮卫,其中不乏相熟的勋贵子弟。
宫墙下有那么多夜游的百姓,或许有人正看着他们。
孟剑书当着这么多人,试图做出越礼的举动。若她心悦他,或许真会感激?
可她不喜欢,便只觉难堪。
甚至,皇帝私底下屡屡亲密的举动,都没让她如此刻这般难受。
京中关于她们母女的流言蜚语太多,至少在人前,她希望不给人递话柄。
孟剑书盯着她,心口闷痛。
“漪漪,我可以给你时间,可他呢?”孟剑书不想放弃。
他看得出,漪漪不想入宫,否则陛下便不会只是同她私会,她也不会总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