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琅没应,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间,浅浅弯了弯唇。
随即,他松开揽在她后腰的手,拉着她坐在便榻上,俯身拾起地上书卷。
略扫一眼,他侧眸凝着她微红的颊:“喜欢看史书?”
楚黛颔首,不过宋云琅手中这一卷,里头写的是历任帝王,她兴趣不算浓。
“闲来无事,去藏书阁转转也好,朕让魏长福去知会一声。”宋云琅含笑抚了抚她鬓边步摇。
她心思这样纯净,他甚至不忍心继续哄骗她。
可母后和皇姐替她相中的那几位,心思也不浅,若她被他们其中之一骗了去,他大概真会忍不住做一回昏君。
他可不像皇兄,优柔寡断,一再错失所爱。
不过,他得感谢皇兄,若皇兄当初真抢了孟夫人入宫,漪漪便是他想也不该想的人了。
宋玉栀来的时候,雨势渐小,楚黛正抱着雪寅喂食,时不时朝外望一眼,等雨停。
“楚姐姐,还真被你找到了?”宋玉栀伸出手,也想抱抱雪寅。
谁知,这小东西一扭头,像是对她很不屑的模样。
“诶,你这小东西,在长公主府的时候,本郡主伺候你多少时日?翻脸不认人!”宋玉栀笑着戳戳它脑袋。
回慈安宫的路上,处处湿漉漉的,宫道、朱墙被洗刷过,焕然一新。
“楚姐姐,你在慈安宫,皇舅舅有没有为难你?”宋玉栀脑补出楚黛被皇帝吓得瑟瑟发抖的情景,忍不住道,“皇舅舅惯会使唤人,下回再叫你来,一定叫上我。反正我脸皮厚,惹急了我就去皇祖母跟前哭诉。”
楚黛微微失神,皇帝有为难她吗?
似乎今日是她主动配合他,算不上为难。
想到唇上辗转绵长的触感,她抿了抿唇瓣。
她与皇帝之间的牵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不管怎样,她心里有盼头,便能安心。
“陛下没有为难我。”楚黛编着谎言,脸颊微红,“还说我找到雪寅有功,特意恩准我自由进出藏书阁。”
“啊,藏书阁?”宋玉栀没注意到楚黛脸色,她一听到看书就头疼,“楚姐姐去藏书阁可千万别叫我,左右我衣食无缺,又不考状元,有那功夫,我宁愿带云杪去御花园玩!”
大晋还没有女子参加科考,楚黛自然也不能考状元,可她心里隐隐有期待。
即便有生之年,当不成女官,她也希望自己能增长见识。
正思量着,忽而听见宋玉栀一声惊呼:“楚姐姐,普天之下,敢于素面朝天的女子,怕是只有你一人!”
宋玉栀指着她的唇,很不可思议:“你竟连口脂都没涂!”
闻言,楚黛脸颊腾地漫开云霞。
不是没涂,是被她口中暴君一样的皇舅舅吃干净了。
宋玉栀会错意,摆摆手道:“没关系,我不是说楚姐姐对皇舅舅不敬,楚姐姐眉眼如画,不涂口脂还更自然好看!”
她越是夸,楚黛越是无地自容,恨不能跳下步辇,自己走回去。
回到慈安宫,她借口更衣,自己悄悄对着菱花镜,重新涂上口脂,才出来陪顾太后用晚膳。
春闱在即,皇帝一日一日忙起来,难得没再设法请她过去。
连绵下了几日雨,御花园的风便透出一丝暖意,吹红了春梅,吹绿了柳枝。
楚黛按照刘太医给的方子,一日不落地服药,身子也爽利不少。
和栀栀去御花园逗云杪,时常遇到魏长福或是王喜,楚黛便帮着照看一阵。
惜琴与藏书阁一位宫婢是同一批入的宫,是以,楚黛每日去藏书阁时,便带着惜琴同去。
每每需要爬高找书的时候,看守藏书阁的宫婢、内侍都很积极。
楚黛捧着书,忍不住去想,他们是因为同惜琴关系好才积极,还是皇帝特意吩咐过?
她一面看书,一面还会记些手稿。
夕阳拖着最后的炽烈往西沉去的时辰,楚黛听到惜琴进来的脚步声,仍意犹未尽。
“有劳惜琴姑娘略等我一会子。”楚黛手上书卷,还有几页没看完,她头也没抬道,“一刻便好。”
果然,惜琴折身,脚步声远去。
只一息功夫,却又回来,楚黛才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