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少爷。”
他看着一旁的千睐，拉住她的手，“你也和我一起回府上去？”
“……”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还是送我回客栈去吧。”
“怎么了？难道是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柳惊云听到她的回答，突然紧张起来。
“没有，袁夫人很好。我只是觉得，剩下的事情都是你的家事……”千睐说道，“主要是在旁人眼里，你马上就要和顾兰依成婚了。柳元风刚承认了一切，顾兰依现在应该很是难受……我此刻跟你回府上去，那么多不知情的人看着，于你、于她、于我，都没什么好处，难免被人说闲话。”
“袁夫人已经允许了我们的事情，我也不急这一时去宣示我的主权。”她说着说着笑起来，“我更希望顾兰依和柳元风能早日解开心结，若现在去他们面前晃悠，反而会让你处理起来更麻烦。”
“你真好……”他欣慰的看着千睐，吻了吻她的手背，“那我叫车夫顺路送你回去。”
“嗯。”
“晚点，我来客栈找你。”
“好，我等着你。”
回到柳府里，他们安全回来的消息便瞬间传遍了整个府邸，问贼人呢，柳惊云只是说对方只是有胆无能，畏罪自尽了，便没了后文。
顾兰依抱着柳容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他放到床上，哄了他一小会儿，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床铺上看着他们。顾兰依回首见到随她一起过来的柳惊云，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便低下了头。
“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她说道，“我害得你差点搭上了大半辈子，还让你无法和她在一起，你不怨恨我吗？”
“兰依，我并不怪你。”柳惊云从容的说道，“我和她今天还能在一起，只是因为，是我和她、如果换成别人，大概也不是这个结果。”
“阿云……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我的决定，和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喜欢你也好，不喜欢你也罢，该我负责的，我也一定会娶你。我不想就这么认命，只是因为，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与你无关。”
“你和她还真像…都是这样的清楚自己的心意，都如此的执着……”她自嘲的笑了笑，想起了在客栈的时候千睐对她说的话，不禁感叹他们的想法是那样的契合。
“想喜欢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真的遇到一个相伴如星月的人却很难。既然我遇到了，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会放开她。”
“阿云，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顾兰依抬头看着他，“我这三年来所做的事情…从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喜欢。我只想让自己，让容儿可以有一个归属……不得不承认，你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我和柳元风才会冒这个险……”
“兰依，当年遇见你，知道你的遭遇，时至今日，我依然很怜惜你。那天在顾家，站在你这边护着你，那并不是假的。”柳惊云说道，“我可以帮你，满足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更不会与你成亲。”
“那你……要怎么帮我？”她现在没有一点倔强和执拗。
“你应该也不想回顾家了。今天之前，我已经与母亲商议过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凭着袁夫人的义女，我的义妹以及小少爷柳容青的母亲的身份留在柳家，以后，你就是柳家的小姐了，你若是遇到那个和你相爱的人，你想嫁给他或者他愿意入赘到府上，你的嫁妆和种种，我都会帮你。”
她吃惊的看着他，“袁夫人？为什么会……”
“母亲在我之前，本有过一个女儿，可是没出生多久便夭折了…而且她其实，也很喜欢你的，她知道你小时候被迫和母亲、姐姐分开了，在顾家受尽委屈，孑然无依，她非常的心疼你，嘱咐我，事成之后，一定要好好待你。”
“所以，你如果真的不想和顾文贤再来往，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你的家，以后大家都是你的家人，你不会再孤单了，母亲他们都会疼爱你。”
柳惊云看看顾兰依身后的柳容青，又看看她，“还有容儿，你可以继续陪着他，和他在一起。”
顾兰依的眼框里充盈着泪水，她稍微动一下，它们都会像一颗颗珠子一样落下来。
“云儿……”
柳惊云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刚才他说的话，袁夫人也都听到了。
顾兰依看到袁夫人，赶紧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泪，袁夫人见她在哭，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轻轻的抱着她。
“兰依，刚才云儿说的话，都是真的…”袁夫人慈爱的笑着看着顾兰依，“可怜的孩子，别哭……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袁夫人的声音是那样的温婉柔和，轻声细语一般，她的衣服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顾兰依靠在她怀里，想起了自己母亲曾经带给她的感觉，像一束阳光照在自己冰冷的躯体上。或许她未曾想过柳惊云会这样给她安排好了以后的事情，未曾想过在谎言被拆穿后，她并没有听到雨点般的骂声，还能被他们原谅和关心。
从她进入柳府的第一天，袁夫人就一直待她很好，遣人给她送去很多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对她也总是很亲切慈和，照顾着她的感受。
顾兰依靠着袁夫人失声哭起来，曾经多少个日夜，她只能环抱着自己在黑夜里独自哭泣，她多么渴望有人能够给她一个拥抱，不让她再形孤影孑。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娘亲…兰依，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袁夫人见她这般模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伸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泪珠。
“……娘亲…”她的声音不住的发着抖。
“兰依，我在…”
袁夫人轻声回应她，她的心理防线溃不成堤，再也无暇去顾及任何，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苦楚都在这一瞬间开始像雾一般消散而去。
柳惊云和袁夫人对视了一下，他知道了袁夫人的意思，她会在这里陪着顾兰依，他便转身离开了院子，这边是说完了，那边柳元风还等着自己去找他。
柳元风正靠在床上，看上去是受了刺激还没有完全缓和过来。严夫人在他旁边坐着，守着自己的儿子，一看到柳惊云来了，赶紧起身跑过来，像是要跟他赔罪一般。
“二少爷，我……”
“严夫人，你不用这样，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打住严夫人的动作，把她扶起来。
柳惊云神色淡然，而柳元风的神情还带着几丝倔强和挣扎，他看着柳惊云，说，“二弟想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大哥，我没有恨过你，更不会要对你怎样。”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语气平静，走到柳元风的床边坐下，“虽然你和顾兰依设计我，可是最后，我并没有和我的所爱之人分开，凭这点，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去生气怨恨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他直直的盯着柳惊云。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完全相信顾兰依的说辞，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回到颐州，你和顾兰依也算是成功的骗过了我。我猜你们可能在酒里做了手脚，然后想去徵州书院核实顾兰依所说的话。”柳惊云拿起他床头柜上的陶瓷酒杯，拿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重重的放了回去，“以我当时的处境和身份，我很难离开颐州更别说去打探虚实。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我又再次遇到了她，我便愿意为了她，去把你们所做的事情调查到底。大哥曾深深地爱着顾兰清，我想这种心情，你一定也体会过。”
“我知道，大哥你从小到大，也吃了很多苦……可是我真的从始至终，都把你当作我的大哥。小时候，母亲给我的点心，我也会专门带一点给你，虽然你从来没有接受过。在学堂，我身边有人在背后议论你，我也会让他们闭嘴。”柳惊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交恶，我都是想和你像兄弟一样好好相处。”
“当我知道顾兰依背后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你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我感觉好像很不可思议，但是也很快接受了。”
“二弟，我们不一样，你是袁夫人的儿子，是天资聪颖的嫡子，而我只是一个没用的庶出……你也知道了，我连我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我真是可笑至极。”
“大哥，我从来不在乎你是谁的儿子，你有没有天赋，有多少能力……我只知道你是我血脉相通的兄弟。旁人如何看你如何评价你，都无法影响我自己的判断。父亲有他的偏见，我难以改变他，但是我没有受他的影响，我有自己的态度和做法……我并不是做任何事情都要学着他。”
柳元风听着他的话语，每个字都说的那样的肯定真切，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那股死劲好像被动摇了一般，有些羞愧的垂下眼眸。
“……你要怎么对兰依和容儿？”
“我会跟顾家退婚，然后我的母亲会收她做义女，以后她就是柳家的人，容儿也会继续和她在一起。”柳惊云说着，给他理了理被子，“以后顾兰依的婚事，我们也会帮她操持，等容儿长大了，你们可以考虑，是否把真相告诉他。”
“我不配做容儿的父亲……”柳元风一只手扶着额，摇摇头。
“还请大哥不要说这种话，不管怎样你都是他的亲生父亲。”柳惊云说道，“你和顾兰依都有各自的苦衷，等以后，我想容儿会理解你的。”
第51章 奔赴
从柳元风的院子出来，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他又回顾兰依的房前透过糊着纸的窗户，确认了她在屋子里，转头又去见了袁夫人。
“母亲……兰依好些了吗？”
“嗯，她情绪已经稳定了，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吧。”袁夫人拍了拍儿子的手，“大少爷那边，你应该也处理好了？”
“我已经和大哥说清楚了。”
“那这件事情基本就这样了，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袁夫人往他身后看了看，“千睐没有和你一起回府上？”
“她想着我们正在处理这些事情，她不方便在府上露面，便没有和孩儿回来。”
“她确实是个识大体的姑娘……”袁夫人笑了笑，伸手推了他一把，“那你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你还不去找人家？”
“母亲，我这不是得先来确认，确实没有后续的事情，才能……”
“好了，你别在我这儿晃悠了，我要去休息了，去吧去吧。”
这个点街上很难看到人了，英俊的少年在雪夜骑着马快速驶过，激动的奔向自己的心上人。虽然还没有见到她，可是脸上的微笑已经藏不住了。
顾不得头发和衣服上的点点雪花，他上楼跑到千睐的房门前，门没有完全关上，看来是千睐给他留了门。屋子里很暖和，千睐正蜷缩着的身子，裹着毛绒绒的披风躺在床上，看着是睡着了。柳惊云俯下身去，伸手给她别起脸庞上的碎发，又凑近了一点，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你和他们都说好了？”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刚醒来的含糊不清，像在说悄悄话。
“嗯…一切都结束了。”
柳惊云见她这懵懵懂懂的可爱样子，用手指去挠她的脸，两个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笑起来，千睐向他张开双臂，柳惊云就拥住她，把她抱起来。
“你什么时候把这块玉佩戴上的？”
纯白的玉佩在他的黑色衣衫上格外显眼。
“在出府之前。”
“我比你早一点，我刚回来我就戴上了。”说着她把披风撩开，得意的展示给他看。
柳惊云亲了亲她的侧脸，瞟了一眼窗户，说道，“外面在下大雪，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
千睐有些兴奋的下床，拿起墙上的伞，两个人牵着手跑到了无人的长街上。她打开伞，撑在两个人中间，柳惊云和她一起抬头看着这漫天飞雪。千睐伸出手，张开手心，感受着冰凉的小雪花落到她的掌中。
“我没想到，我真的有机会和你一起看雪。”
“以后，我可以陪着你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她的身影映照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似水柔情，“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件事情之后，我发现…原来，我已经是如此的爱你……”柳惊云揽着她的腰，并肩在街上慢慢的走着，说道，“我爱你，不仅是因为我们的默契，而且…我们可以站在彼此身身边，成为对方的依靠，不离不弃。”
“当时我问你，如果柳容青真的是你的儿子，你会怎么办？我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那一刻我就觉得……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也胜过了人间无数。”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唱遍阳春。”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千睐问道。
“我想和你一起回江南去，回到那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好，婉婉和若之她们肯定也想你了。”她甜蜜的笑着，“我会让我的父亲母亲来江南，让他们知道，你就是要和我长相厮守的人。”
“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对了，为什么袁夫人会愿意帮我们？”
“母亲其实，从见到容儿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心生怀疑。她照顾我长大，也照顾过府里其他的孩子，看得出容儿的年纪与体格不相符。但是她一直也不好开口，毕竟……她不相信顾兰依会用自己的清誉开玩笑。我那天晚上去找她，和她说了我们调查到的事情，顾兰依和我大哥确实说了大谎，加上母亲自幼疼爱我，尊重我自己的选择……她要我保证，不能伤害到任何人，事成之后，也要好好对容儿和顾兰依，还有我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