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摇着折扇从场外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祁妩月。
“我听姑娘们说捶丸场有三个生的俊俏的公子，原来就是你们啊。”祁妩月双手环抱在胸前，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失望。
“没想到是我吧，让你失望了。”柳惊云调侃道。
“那位不是林姑娘吗？”沈羡问，“旁边那个公子，是她的情郎？”
“哈哈是啊。”柳辰点点头。
“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祁妩月笑道。
柳惊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确实。”
千睐和江璇注意到捶丸场地多了两个人，就收起了球杖和球走了过来，几个人在树下围在一起。
“二位，是柳公子的朋友？”
“对，我叫沈羡，她叫祁妩月，我们都是百川书院的学子。”沈羡颇有礼貌的对他微微点头。
“我也是百川书院的学子，有缘遇见，我请大家去珏山楼共进晚膳，如何？”
“好啊好啊！”
裴诗诗和祁妩月两个人听着都激动起来，有人做东，何乐而不为呢？沈羡也点点头同意了，柳惊云有些犹豫的样子，但是他感觉现在走了实在是有点突兀，也只好答应。
江璇倒是很大方，在珏山楼寻了个好位置，点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他们。没吃一会儿，他们就按耐不住开始八卦了。
“江公子和林姑娘是怎么认识的？”祁妩月拖着下巴，看着他俩，“可否说与我们听听？”
江璇看了看千睐，确认她不介意，笑着开始说了起来，“前不久，我去闻天书院的藏书室，偶然遇到了她……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
千睐本来用袖子半遮住脸在笑，江璇说着说着把手放到她肩膀上，揽着她贴近自己，她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下意识的想去挣脱，可是他更用力了，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有什么大动作，只得忍住，保持着微笑。
“那几天，我天天都去闻天书院找千睐。”
“知道她喜欢荷花，我就邀请她一起去了城外的山庄划船赏花。”
柳辰听着江璇讲着他怎么追求千睐的，不禁开始回想那段时间他和柳惊云在做什么，他倒是就每天睡睡觉到处闲逛，柳惊云好像一直和他的几个老朋友在一起玩。
“不得不说，江公子还真是有情趣。”沈羡一边喝着酒，一边打趣道，“很是懂女孩子的心思。”
“不敢，或许只是我和千睐恰巧情投意合。”
千睐听他张着嘴巴拉巴拉的说着，第一次心里有点不耐烦起来。一开始觉得江璇很会说漂亮话只是单纯的出于想讨自己欢心或者显得他比较有趣，她现在感觉他好像有些做作，有些刻意为之。柳惊云和柳辰坐在一起，他感觉柳惊云听到江璇的话若有所思，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我师父长得这么漂亮，又善良温柔又多才多艺，江公子可不准辜负了她。”裴诗诗挽着千睐的胳膊，一本正经的说道。
“裴姑娘放心，我定不负所托。”江璇端起酒杯，微微点头。
享用完晚膳，沈羡和祁妩月自行回了百川书院，江璇坚持要送千睐和裴诗诗他们到闻天书院。到了门口，柳惊云和柳辰径直就回了鸣山院，裴诗诗就到染叶庭去等着她。
“千睐…”
江璇牵着她的双手，专注的凝视她。
“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她淡淡的回答。
“…你看着我。”
第11章 无意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让她和自己对视。千睐看着他的脸，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江璇看着她的嘴唇，缓缓的向她靠近。意识到他的企图，千睐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盯着他的脸，在他马上要亲到自己的那一刻，她飞快的把自己的脸侧到一旁。江璇愣了一下，随即尴尬的微笑了一下，他还不罢休，用手捧住她的脸，不想让她再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要再拒绝我了…”
江璇低声说，然后又一次试图亲吻她，他这一次动作比第一次要快一点，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如愿的时候，千睐又及时的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面挡住了他的脸。江璇的脸渐渐远离她，双手禁锢住她的肩膀，用有些失落可怜的语气说，“……千睐，为什么要这样？”
“大概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她看着江璇，带着一抹不情愿的假笑。
“可是，这是第三次了……”他有些委屈的样子，显得自己很痛苦的模样，“我想抱抱你，你也这样…我真的好难过。”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千睐就直接转身进了闻天书院。裴诗诗从门后跑了过来，有些紧张的拉着她的手，说，“师父，我刚才无意的看到你和江公子…我真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看到正好，我正想和你聊这件事。”她和裴诗诗牵着手，慢慢的走着。
“诗诗，我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他……刚开始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和他相处起来并不会觉得不适，但是在一起之后，变得更加亲密，我却会本能的排斥他……而且，你们都说，他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很会说漂亮话，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现在感觉，他那些不过是花言巧语罢了，他的话不像是真的想讨我开心，反而有些哄骗我的意味。”
“会不会是错觉？”
“我感觉不是……我还不够了解他，所以，无法断言。”千睐的语气非常平静，她像是确实深思熟虑过才说这些话。
第二天，江璇没有主动来找千睐，千睐也暂时无意去见他，就和裴诗诗两个人一起上街去闲逛。她们两个在茶楼上坐着休息吹风，裴诗诗看着楼底下的人来人去，车来车去，她突然看到个熟悉的人。
“师父！那不是江璇吗？”她伸手指着街对面。
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江璇正和一个背着古琴的姑娘打情骂俏似的，有说有笑的，春风满面，没事儿牵个小手什么的。千睐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平静的喝着手里的茶。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会弹琴的姑娘。”千睐自己都笑了。
“你就不生气？他和别的姑娘不明不白。”裴诗诗不解的问。
“还好…也不算很意外。”千睐把茶杯放到桌上，“还有两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他应该会主动来找我。”
两天后，江璇遣人来书院告诉她，戌时的时候会在江边新开的酒楼那里等着她。忽然来的兴致，在赴约之前，她还特地打扮了一番，镜子里的她比平常更加明艳动人。书院门口有江府的马车接她过去，下了马车，她走上二楼，江璇笑脸相迎，过来牵着她，到桌边坐下。
“千睐，你今天真美…生辰快乐…”，江璇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串镂花珍珠手链，“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谢你，真漂亮。”她的话听上去没有太多的感情，脸上也是迎合的笑容。
江璇把里面的手链取出来，牵过她的手，给她带上。千睐看着他这番，觉得他很做作。
“对了，下个月，我要陪母亲回家乡去，短时间不会回江南了。”江璇摩挲着她的手，看上去很深情的样子，“千睐，你和我一起走吧。”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说，“我不愿意。”
“我们要分开很久，我肯定会很想你的，你难道舍得吗？”他陡然间松开了她的手，千睐赶紧把手收回去。江璇又是一副可怜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被她伤害了刺痛了。
“江璇，我并不愿意为你改变我的生活。”
“为什么？我会照顾好你的，而且你不是也很喜欢我？”
“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千睐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平静的说着，“我更不需要你照顾。”
“可是，我很喜欢你……”江璇的声音听上去像要哭了一样，故作着难受的样子。
“这句话还是算了吧…你平时应该没少和那些会弹琴的姑娘拍拖吧。”她听到都笑了起来。
发觉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被千睐知道了，江璇的脸都憋红了，说不出话来，在想着怎么给自己辩解。
“还不都是因为你！”他突然激动的冲着千睐叫道，“你三番五次的拒绝我，你知道我有多心痛难受吗？每次你拒绝了我，我都只能去喝酒消愁。”
“江璇，收起你拙劣的演技吧。”他居然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千睐似乎有点生气，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你的花招对别的姑娘管用，现在对我可不管用。”
“千睐，我对你是真心的。”他看她有些动怒，又把语气软了下来，试图去牵她的手，“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的话也是真心的。”
毫不留情的打开他的手，也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站起了起来。
“千睐！”
江璇绕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抬眼看着他的脸，心底莫名的越发觉得不舒服，脑袋里想着和他之前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像个可笑的傻子。
“请让开。”
“我以后真的不会那样了，你不要这样，我们还可以好好说…”
“不管怎样，从始至终，我也没有背叛过你。”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千睐用力的一把推开他，干脆的走出了酒楼，也完全不想管背后叫她的声音，实在是嘈杂甚至还让人觉得恶心。
夜色渐深，她一个人站在闻天书院的湖心亭里，望着黑漆漆的湖面，思绪繁重，时不时的叹息着。早些在酒楼的时候她感觉耳边过于吵闹，这里如此的安静，她感到舒适很多。
柳惊云远远的看着她独自待在亭子里，寻思或许是她遇到什么事情了，考虑要不要上去打扰，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端着的木盒，还是走了过去。不知道是他的步伐太轻了，还是千睐思绪飘得太远，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到。柳惊云小心翼翼的把木盒放到了亭子里低矮的木桌上，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响声，但是这次千睐听到了。
她缓缓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嘴唇紧闭，眼神漠然，见到柳惊云，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显然也没有注意到桌上的盒子。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让他感觉有些冰冷。
“我去染叶庭，发现你不在，就四处找你。”和千睐的语气比起来，柳惊云的语气温柔多了。
“你似乎…很不高兴，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斟酌着，开口问道。
千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又转回去了，背对着他。她应该是默认了，柳惊云又小心的问。
“…是因为，江璇吗？”
听到她叹气的声音，想必自己是猜对了的。
“你们，吵架了？”
“我和他结束了。”她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柳惊云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他的眼里浮现出了一丝喜悦但是又转瞬即逝，良久，他才开口。
“你也不用说气话……说不定，明天他就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他最好别出现，我也根本不想看到他。”千睐对江璇的态度和前几天的她，判若两人，现在的她冷淡的就像没有心一样，并不知道感情是什么。
现在已经快进入冬季了，晚上室外的温度很低，她却还穿着单薄的罗裙在这里站着。柳惊云伸手想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为她披上，但是他想到了什么，又把手垂了下去。
“男女之情，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虚情假意？”她似乎在自嘲。
“我没有权利过问你们的事情……”感觉的到千睐是真的有些难过或者生气，柳惊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些自卑的感觉，“但是，如果你想诉说，我也很愿意听…”
“…虽然，我确实没有很喜欢他……”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又接着说，“但是，我是在真心对他。”
付出了真心，就不可能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和悲伤。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的喜欢，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过，他那个花言巧语，故作风趣的样子…我也实在是看不上。”
听着她的话，柳惊云能猜到一点意思，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可能因为自己对她的心思也并不纯粹，他也并不想劝千睐原谅江璇，也并不好说叫她别原谅他。他看到她的右手手腕上带着的特别精巧的手链。
“那个手链，是他今天送给你的？”
柳惊云的话倒像是提醒她了，千睐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手链，很快就用左手把手链摘了下来，直接将它扔进了湖里。扑通一声，溅起了些许水花，惊动了水底下的游鱼。
“你若是很喜欢，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喜欢他送的东西…”千睐依旧背对着他，冷笑了一下，“而且说不定，他也送了一样的给别人。”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过几天，我就要回颐州去了。”
“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要过几个月才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一丝很轻微的颤抖。
“嗯……有缘再见。”她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哪怕听到他要走。
“……保重。”
千睐留给他的依旧只有背影，他隐约的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凝望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
良久，千睐才转过头，身后空荡荡，柳惊云早已不见了踪迹。她低头，才发现低矮的木桌上的木盒子，意识到这定是刚才柳惊云留下的。她弯下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套白色的罗裙，散发着很好闻的花香，罗裙做工非常的精细，金丝刺绣，银饰点缀，腰带中间是一块白色玉如意，布料也是江南城里最好的。夹在下层的还有配套的首饰，发钗、镯子、项链、手镯、耳饰一样不少，这一盒东西明显是花了大价钱才能做出来。盒子最底层是折起来的信纸，上面是柳惊云的笔迹，写着：千睐，生辰快乐，我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但是我希望你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