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州皱眉,莫非是他猜错了,卿卿不在里面?他不甘心,转身冲着车厢朗声说道:“在下傅霆州,给夫人、小姐问好。”
傅霆州心想就算卿卿被他们的人控制住,听到他的声音后,怎么也该有动作了。如果马车里有任何争斗、求救的声音,他就算拼着惹皇上不快,也要劫车救人。然而,那辆马车只是静悄悄地驶过去了,就像一辆真正的内宅行驾,遇到外男不说话、不露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回应。
傅霆州说话的声音不算低,许多人都听到了。队伍中的锦衣卫露出不悦之色,陈禹暄也回头望了望,压低声音对陆珩说:“指挥使,镇远侯到底想做什么?几次三番冒犯女眷的马车,太过分了。”
陆珩也听到了,他讽刺地勾了下唇角,轻飘飘说道:“不用管他,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陆珩以往出外差回来,都是直接去卫所的,但今日还带着王言卿,他让陈禹暄带着卷宗回南镇抚司,他则调头,先送王言卿回家。
下人麻利地拆除门槛,马车驶入陆府,停在二门前。王言卿不需要丫鬟扶持,自己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她一见着陆珩,就紧紧蹙着眉,告状般说道:“二哥,你说的没错,那个人果然卑鄙又轻浮。”
这里是陆家内院,不必担心被人听到看到,所以王言卿不再掩饰,直接表述自己对傅霆州的不喜。陆珩明明听出来了,却还装作不知道,故意问:“你说谁?”
“还能有谁?”王言卿气鼓鼓走到陆珩身边,边走边骂,“自然是傅贼。哪有人在城门口不依不饶要看别人家女眷的?你都明确拒绝了,他竟然还不收敛,在我的马车经过时和我说话。我当时顾及二哥的颜面,忍了下来,要是还有下次,我绝饶不了这狗贼。”
陆珩心情极度熨帖,还装模作样地劝王言卿:“他行事就是这般无状,卿卿莫要生气。他今日没见着你的面,还不算发疯,等日后他见了你,肯定闹得更难看。将来他胡言乱语,卿卿可不要信他。”
王言卿点头,原来二哥说傅霆州见了她一面就死缠烂打时,她还不太信,以为是二哥夸大其词。没想到今日一见,这竟是真的。陆珩和傅霆州对话时王言卿也听到了,她想到二哥恭喜傅霆州新婚,奇怪地问:“二哥,他要成婚了?”
陆珩没有提傅霆州在给祖父守孝,一语带过:“快了。”
王言卿听后越发恼怒:“那他还纠缠不休?”
“对啊,所以他想享齐人之福,讨你回去做妾。”陆珩自己都佩服自己,他可真是个编谎的人才,这一套说辞时间、逻辑样样吻合,甚至连傅霆州的反应也能解释。傅霆州也不是傻子,陆珩知道没法避免王言卿和傅霆州见面,干脆先行一步诋毁傅霆州的形象,等他的信誉在王言卿这里完全崩塌后,就算傅霆州拿出再多证据,证明他才是王言卿的养兄,王言卿也不会信了。
陆珩心里叹服了一会,握紧王言卿的手,说:“别想他了。你坐车一整天,应当累了吧,快回去歇一会。我先去南镇抚司看一眼,等晚上回来陪你。”
王言卿点头,乖巧地收回手,目送陆珩离开:“二哥,你快去忙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陆珩走出很远,回头,还能看到一道莹白色的影子立在廊下,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还对他挥了挥手。陆珩淡淡笑了笑,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陆珩赶到南镇抚司后,里面的人都要急疯了。郭韬一看到陆珩,长松一口气,连忙迎上来:“指挥使,您总算回来了。今日首辅又派人来施压了,赵淮还是不肯说,怎么办?”
“其他人呢,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郭韬连忙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删减精炼,报告给陆珩听。陆珩大步从南镇抚司走过,等郭韬报告完时,陆珩也走到了他办公的宫殿:“赵淮不是个有胆量的人,他敢这样挑衅,多半有人给他传了准话。呵,他们一个个倒有骨气的很,但是他们想清名流芳,也得看看我允不允。”
“指挥使,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维持原样。”
郭韬一怔,险些没跟住陆珩的脚步:“什么?”
陆珩掀开衣袍,坐到座椅上,不耐烦地松了松袖子上的护甲:“一切举动都维持不变,该饿他就饿他,该吓唬他就吓唬他。这样一来,他肯定以为我们只有这几招,翻来覆去使唤,可见拿他没办法。越恐吓他,说不定他越得意,就让他张狂下去。”
郭韬皱着眉,心想这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郭韬试探地问:“让他张狂,然后呢?”
陆珩放下袖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看向郭韬:“然后,就可以宰肥羊了。”
郭韬见陆珩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指挥使这样说,那便必然有办法,郭韬不再烦恼,抱拳后就去安排。他刚走出两步,被陆珩叫住:“把牢里那几个人的资料整理一份,戌时前拿给我。主要整理赵淮的。”
郭韬停住,一脸惊讶地看向陆珩。赵淮等人的底细指挥使再清楚不过,为何还要看书面材料?而陆珩又看了他一眼,暗暗加重语气:“还不快去?”
郭韬如梦初醒,赶紧应下。陆珩算上赶路和在保定府停留的时间,共离京九天,九天说长不长,但在锦衣卫这样的多事之地,已足以积攒下许多公务。
陆珩拣着重要的公文处理,即便他速度飞快,等回过神时,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了。赵淮等人的生平履历已经送来,陆珩大概扫了一眼,将不适合给王言卿看的部分挑出去,用火烛烧掉。他烧了十来页纸,总算满意了。陆珩随手翻了翻剩下的公文,都是些再耽误几天也没关系的,他便心安理得合上卷宗,往屋外走去。
陆珩出去时,南镇抚司的人都奇怪指挥使今日怎么走得这样早。陆珩没理会那些窥探的视线,从马房牵了自己的马,踏着夜色回府。
陆珩回府后,主院果然亮着灯。这次他不会再大惊小怪了,径直朝亮光处走去。
王言卿下午回来后睡了一觉,起来后沐浴更衣,换了身衣服,精神头十足。她自己没胃口,便坐在屋里等陆珩一起用饭。她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放下东西,起身往门口走去。
陆珩刚走近,正好看到王言卿提着盏灯,从房间里面掀帘子出来:“二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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