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六棋
时间:2022-05-02 11:56:00

  崔樱苦涩道:“父亲难道也认为,阿玥不见与我有关,是我的错?”
  她不是不为崔玥不见了感到着急,虽然她与崔玥关系并没有到姐妹情深的地步,但到底是血缘上的亲姐妹,她也不想看见崔玥出事。
  可现下怎么都将崔玥不见得责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崔崛脸色一变,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分谁对谁错不成,你阿妹现在是找不见人了崔樱,她要出什么事,你于心何忍?你母亲她不过说那几句话,你大度点也不成?!”
  崔樱听见“你母亲”三字只觉得刺耳,“细君是崔玥的亲娘,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父亲难道忘了。”
  “崔樱!”
  崔崛呵斥,声音大的一下令厅里其他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崔樱一看崔崛的脸色,就知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她说的哪里不对,冯氏从未拿她当自己女儿那样看待过,她也没办法认冯氏做母亲。
  崔崛咬牙切齿的训斥她,“你敢顶撞你的父亲!”
  “跪下。”
  崔樱浑身一抖。
  崔崛怒声指地,“给我跪下!”
  崔樱咬着唇,最终跪在崔崛面前。
  这时,外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崔源在前头跑着,后面跟着一道来通风报信的管事和仆从,“父亲,阿娘!阿姐找到了,找到了!”
  冯氏闻声从椅子上起来,被人扶着迎上去。
  崔樱仰头看着在她面前的父亲,威严的脸色一下变得惊喜无比,反应与冯氏一样,飞快地擦肩从她身旁走过。
  对还跪在地上的她不闻不问,相较之下,崔玥才是父亲他真正疼爱的女儿。
  厅外一下变得热闹起来,没有崔崛命令,崔樱不能起来,只能转过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源激动不已的大声道:“不用派人去寻了,送阿姐回来的人,是太子殿下。”
  不多时,崔玥便一步一步跟在一个高大人影的身后,满脸仰慕和羞涩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阿娘!”崔玥扑进冯氏怀里,接着便是众人的好一阵嘘寒问暖。
  崔崛上前拜见贺兰霆,“多谢殿下送小女回来,臣感激不尽。”
  其他人跟着跪了一地,等到贺兰霆开口之后才起来。
  贺兰霆:“孤在京兆府查案,令媛遇到麻烦,被京兆府下的衙役所救,碰见孤便顺道送她回来了。”
  他逡巡一圈面前的众人,没有瞧见那张熟悉的脸,目光淡淡一扫,绕过他们,看向厅内。
  崔崛和冯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面上不约而同的一怔。
  崔樱还跪在里面,削薄的身影孤孤单单的,她大概也是没想到贺兰霆会望进里面来,回头闪躲的动作狼狈又可怜。
 
 
第20章 
  崔玥懵懂无知的问冯氏,“阿娘,阿姐是不是犯事了,怎么还跪在开山堂。”
  冯氏捏了一下她的手,使了个眼色给崔玥,小声警告道:“她不听话,目无尊长,还顶撞你父亲,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二人虽然悄悄交谈,却还是窜入旁人耳中,贺兰霆收回目光,温声的意有所指的道:“没想到崔大人在处理家事,看来孤来的不是时候。”
  崔崛笑脸已逝,拘谨的说:“小女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他扭头,挥挥手吩咐下人,“去扶女郎起来。”
  “殿下辛苦了,请到里面一坐。”
  崔樱听到外面的动静,在下人和婢女的搀扶下,身形摇晃的从地上起来。
  她很不想被贺兰霆撞见自己受罚的一幕,让人瞧见自己被父亲罚跪是件很丢人的事,这样会彰显的她还如孩童一般不懂事。
  但崔樱还是要上前行礼,她慢了一步,父亲就已经在不满的念她的名了。
  “见过殿下。”她说出口的声音自己都愣住了。
  崔崛已经皱眉盯着她,大概是不希望看到她在太子面前失礼。
  但贺兰霆仿佛并没有多关注她鼻音略重,以及好似多委屈已经哽咽的声音,只俯视着她素面朝天,不施脂粉愈发显得秀白脆弱的面容,不带一丝情绪的道:“孤不知,大娘子是犯了什么事,竟叫崔大人罚的这么重。”
  他言语淡淡的,仿佛是真的很好奇崔樱为什么受罚一样。
  可崔樱到底是这个府里的贵女,他若是看见了,应该给点面子,就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提这件事最好。
  这样她还可以保留一点颜面,不至于像此刻一样承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下人自然是不敢看主人家好戏的,各个低着头,屏息凝气,装作木头人。
  但只要有耳朵的,没有聋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崔崛自觉这是家丑,掩饰的道:“不过是犯了家规,想她应该知错了,不提也罢。”
  贺兰霆:“什么家规,孤也想知晓。”
  崔崛不得不如实相告:“父母不在,长兄为父,长姐为母,即是同气连枝的姊妹兄弟,就该相依相伴,同舟共济。此乃崔氏祖训亦是家规,长女失责,对弟妹照看不周,又顶撞长辈,错上加错。臣,这才让她跪下反省。”
  崔樱头垂的更低了,她已经解释过了,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
  她与父亲顶嘴更是事实,这没什么好辩驳的。
  安静的气氛被一双手打破,慵懒而缓慢的掌声响彻在众人耳中,莫名的令人感到讥讽。
  就连崔樱也惊讶的抬头,愕然的看着突然地鼓起掌的贺兰霆。
  对方深深地回望了眼有些可怜巴巴的她,忽而转过身去,令她看不到此时表情,只能听见声音,震耳发聩的道:“崔大人言之有理。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淑母之过,大娘子犯错,又是谁之过呢?”
  冯氏在崔崛身后一下白了脸。
  崔玥和崔源护在她身旁,均是一脸焦急和大为震惊的神色。
  “明明是我阿姐做错了事,与我阿娘何干。殿下……”崔玥渐渐收住话声,她被贺兰霆扫过来的目光,宛如中箭般定在原地。
  她还年幼,不懂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不该开口,天威浩荡,太子话语的权威哪是她能挑衅的。
  “住嘴。”
  崔玥果然被崔崛训了。“小女不懂事,还请殿下见谅。”
  崔崛面色凝重的打着腹稿,更多的是怀疑太子此番作为的用意,这位哪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为何今日突然管起他家的家事了。
  莫非是因为对他不喜,想要借着这种小事发威,亦或是因为官场上的事,借机威慑敲打他一番?
  “孤记得有一回崔大人与宋大人等说过,为官最重要的是刚正不阿,不受私谒,想必到了家中也是一样的。”贺兰霆似笑非笑的盯着崔崛,低沉的道:“应当无有偏颇,对不对?”
  崔崛眉心都跳了起来。
  他弯下腰脊,两手相交,以臣服的姿态向贺兰霆行礼,认同了他的说法。“殿下说的是。”崔崛起身,回头转身面向冯氏。
  崔玥和崔源守在冯氏身旁,祈求的唤着崔崛。“父亲。”
  “阿爹啊……”
  崔崛看着面露脆弱,一脸惊惶之色的冯氏道:“来人,送细君去暗室反省,未得悔悟之前,不许她出来。”
  崔玥急的跺脚,“阿爹。”却没有一丝办法看着冯氏踏出门槛,她与崔源都追了出去。
  厅内一时变得极为压抑安静。
  贺兰霆:“崔大人若是放心不下,不如跟去看看。”他现在开始说起体谅话了,“孤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大人处理好家事再来,孤等得起。”
  崔崛到底心有顾忌,他更加认为太子是冲他来的,想要去找对策,于是顺着话道:“臣已命人去请家父了,还请殿下稍作片刻,臣马上回来。”
  崔崛一走,贺兰霆便冲厅里侍候的下人道:“都下去。”侯在一旁的魏科在下人都走光后,也跟着退了出去,守在外边。
  一时间这里面只剩下贺兰霆和崔樱独处一室。
  崔樱还没从刚才旁观到的一幕回过神来,她以为贺兰霆追问父亲自己犯了什么事,是想看她笑话的,结果出乎意料,他短短几句话,就让父亲亲自责罚了冯氏。
  崔樱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父母对子女来说恩重如山,即便冯氏是继母,也是世人眼中她名义上的母亲,亦是长辈。
  从古论今世人最看重的就是父母孝义,哪怕占着个身份,对崔樱来说,父母为大,不论对错,只要她言行有一点顶撞忤逆父母的,必然遭人唾弃。
  她哪里敢想,冯氏和她一样被罚呢?
  崔樱恍恍惚惚的仰视着漠然看着她,神俊挺拔的贺兰霆,犹犹豫豫的问:“ 殿下为何要帮我……?”
  她与他分别时,可是惹着他发了火的。
  贺兰霆却不承认,“孤帮你什么。”
  左右厅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崔樱索性胆大的道:“殿下难道不是因为我,才故意对我阿父说‘女不淑母之过’,好让我阿父一视同仁罚细君的?”
  她眼里有动人的光在闪烁,脸颊生红,多了几分明媚的血色。
  或许她心存一点试探之意,怯不自知,也不自信,懦弱而窘迫,却并不令人讨厌。
  她只是,没有为所欲为的权利而已。
  贺兰霆:“你是孤的人,孤护你是应该的。”
  崔樱不可否认,这一刻她不可避免的,因为这句话就乱了心神。
  不是有情人,言语却动人。
 
 
第21章 
  崔樱的愣怔就像她没料到贺兰霆的话中,会对她透露出一丝丝维护之意。
  她没经历过几段情,更不用说和男子调情,这样直白的示好让她赧然不知所措。
  她轻声岔开话题,问贺兰霆,崔玥在京兆府遇到了什么麻烦。
  贺兰霆纠正她,“你那妹妹并非是在京兆府闯的祸。她和冯家的女郎玩心极重,结伴从阆苑溜走,在城中玩得忘乎所以,担心回去被家里人训斥,故意找借口报官,找到京兆府管制下的衙役,说是有人给她下了药,将她从阆苑药走的。什么人,下的什么药,她也说不清,只说自己是崔侯的孙女。下面的人顾忌她的身份,不敢轻易了之,便上报了京兆府将她送来。”
  “她撒谎,只不过是为了回家不被挨骂,府官一问便知,此事就此作罢。”贺兰霆从上而下俯视她,告诉她真相,“而你,不过是替她背了黑锅,又无端受你父亲责罚的可怜虫。”
  “崔樱,你为何总是在孤不经意的地方,将自己弄得可怜兮兮。”
  他逼问着走近她,像是在恼她是块被人利用的朽木,怒其不争。
  “……我。”崔樱被贺兰霆的气势震慑的往后趔趄,在摔倒之前,一只手眼疾手快的将她拽了回来。
  崔樱勉强站稳之后,为自己解释道:“发生这些事,岂是我能控制的,谁叫我是长姐,的确有责任照看底下年幼的弟妹,我若是没做好身为长姐的本分,长辈们怪我是应当的。可我若是恪守本分,他人还要怪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她和崔玥去闹,和继母去争,再去忤逆父亲,让祖父祖母夹在其中上下为难,然后闹的人尽皆知,都知道她崔樱被冤枉了。
  证明了她是无辜的是一回事,她不敬父母,目无尊长,心胸狭窄,与亲妹妹不睦也是一回事。
  后者会更加让人对她产生非议,即便本质上她没错,但她要是真这么做了,没错也是错。
  她会被人耻笑,瞧不起,说她果然是原配之女,与继室所出一比,高下立见。
  “这回我吃点小亏就是,长了教训,下回就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她这话说得好像也是在安慰自己。
  崔樱低头,瞧见裙裳上刚才跪下的地方还皱着,于是弯下腰身伸手拍了拍。
  然而一只长臂从中插过来,崔樱眼前闪过一道身影,下一刻她神色茫然的被贺兰霆面无表情的拦腰抱起。
  视线陡然升高的崔樱惊慌的抱住他的脖子,“你……”她朝厅外紧张地望过去,推着贺兰霆的胸膛急忙道:“不可。你快放我下来,我阿翁他们随时会过来。”
  “那又如何。”贺兰霆面无惧色地盯着她,眼神复杂深邃,不容置喙。
  崔樱后知后觉的收回手,“你身上有伤,为何还来抱我。放我下来罢,殿下……”
  贺兰霆看着她像枝头胆小的麻雀,时不时地向外面张望,沉声道:“你安分些,孤就无事。”
  崔樱娇弱,没有多沉,贺兰霆双臂抱着她行走无碍,轻轻松松。
  “崔崛让你跪了多久。”
  “把腿露出来。孤看看。”
  崔樱被他抱到屋内的椅子上放下,还没坐稳就听他这样要求,顿时惊了一跳。“不行。”
  这可是在开山堂,随时会有人来。
  她面色红红的拽住自己的裙裳,拒绝道:“我没有跪多久。我,我还好,没觉着哪里不舒服。殿下,算了罢。”
  贺兰霆把手放了上去,盖住崔樱的手背,掌心温热而宽厚,他盯着崔樱一脸的胭脂色,不许她有丝毫闪躲,“只是一双腿。你现在就害羞了,等真正到了我的榻上,要宽衣解带赤裸相见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孤若抱你,你难道还想穿着衣衫和我欢爱。”
  “孤没那种嗜好。”
  “崔樱。”
  他收回抓着她的手,低声暗示,“将裙裳撩起来。”
  崔樱这时仿佛化作了贺兰霆手中的木偶,她抿着嘴皮,僵硬而缓慢地动作起来。
  穿在鞋履中的洁白的罗袜最先露出来,崔樱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有片刻的畏缩,已经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我。”
  “继续。”
  崔樱犹豫,逐渐将裙裳往上提,露出半遮半掩下的白皙的小腿肚,“我阿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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