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臣妾负了陛下，只求饶青儿一命！”
段氏泣不成声。
“朕不仅饶她性命，朕还要封她为后。”
镇国将军步履从容，面带冷笑。
“夫人常盼的枝头，就待女儿为你飞上去吧。”
“夫君！！你不能这样！求求你……”
把她押去岁寒宫关起来。
帝王冷酷无情。
段氏伏地苦苦哀求，欲把头磕破的架势。
还是被侍卫拖走了。
哭喊声穿透回廊。
何青青感到天崩地裂。
新帝看向她，面无表情。
他戴着冕旒，龙袍加身，底下玄色战服，须髯修洁，目若寒星，帝王威仪。
夜玄，把小姐送回去。
封后大典前若有什么闪失，就把天牢里那个叫王进言的小子拖到午门凌迟。
语毕他看着她，嘴角上扬。
16
她从未觉得他如此陌生。
尽管他们也并不熟悉。聚少离多。
记忆中的他是个温和的人，总是蹲下来跟她说话，面带笑容。
闺蜜碧玉见了就说，你爹一点也不像个将军，那么和善，不像我爹，老板着脸。
她的视线穿过记忆落在龙案上。
那个装卷宗的盒子里，放着她送给心上人的玉佩，信笺，折扇……
她想起祖母在家书中提到王公子是殿阁大学士的门生时，母亲一瞬间的慌张。
与她最初知道时的喜上眉梢截然相反。
她想起母亲颇为亲切，时常备些点心物什让她送与王公子。
她脑子一团浆糊。
她和她的心上人，皆被利用了。
17
最初何青青又吃不下饭了。
“殿下好歹吃点，就算为了王公子。”
桃红又劝她。
就算为了心上人。
忍辱负重。
“那言官指责陛下有违伦常，让陛下抽剑直接捅死了。而后就再没臣子敢反对了。”
“小姐太可怜了。”
隔了几日，她听到鹂黄和柳绿低声交谈。
这种事情本是皇家秘辛。
颜面扫地。知情者死。
但他用一种决绝而可怕的方式，表明他敢把伤口揭开，你们就得敢看。
又过了三日，小姑来看她了。
小姑只比她大七岁，出嫁前和她极为要好。
自是来安慰她的，又数落哥哥这事做的荒唐。
最重要的是给她带消息：老夫人也接进宫里来了。
“能管教哥哥的现在只有她了，赶紧去求她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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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我想描写的是哪个场景？没人猜呀，好吧。
当当——就是小姑娘挡路被提溜上马那段。这个故事的构思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好了，写完了，大概我可以坑了？
四虚情假意
四虚情假意
18
何青青立刻去往长寿宫。
“青儿！”
老夫人见她两眼含泪。
“你瘦多了。”
老夫人握着她的双手，满眼疼爱。
何青青的眼泪在眶里打转。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毕竟是打小疼大的。
“这样也好。你跟祺仲生个一男半女，我们还可以再续一家人的缘分。”
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道。
什么？
何青青愣在当场。
毕竟那个是她亲儿子。
19
“娘真是糊涂！”
小姑气的直跺脚。
何青青没有别的依靠。
母亲家早就家道中落。舅舅也是依仗镇国将军府谋生。
现在早就吓得直哆嗦。
小姑痛诉当年往事。
因着母亲治病需要银钱，段氏才匆忙嫁给了尚未及冠且马上要出征的定远将军哥哥。
据说当年边境战况凶险，何父镇北将军战死，定远将军临危授命，挥师北上。
苦战多年保得北境平安。
他膝下无子一直是老夫人心病。
但何青青知道，他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母亲段氏。
“嫂子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必是被那姓陆的花言巧语给诓骗了！那姓陆的靠妻子家的势力上位，怎可能和离再娶！”
小姑摇头叹气，表示会再劝哥哥。
“事已至此，小姑还是不要和他冲突。这是命罢。”
何青青畏惧那言官的事。
不知道王进言在天牢里受着何等苦。
她焦虑不安，苦思无破解之策。
20
封后大典定在三月后。
与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礼部来人量了尺寸，制作嫁衣。
她想象过无数次，头戴凤冠，身着嫁衣，十里红妆，嫁与心上人。
现在她的出嫁仪仗达到了大奕最高规格，她却宁愿与心上人布衣私奔。
江碧玉来了。
户部员外郎的女儿，因着一墙之隔，和她青梅青梅，是为闺中密友。
两人抱头痛哭。
21
“青青，实话跟你说，是皇上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干什么？”
“带你出宫外头去散散心。”
“我可以出去？”
“嗯。我爹说，皇上说宫里沉闷，你又是个爱动的，出去一下有好处。”
也是，那王进言在天牢，她哪里敢逃走。
这一想又提不起劲来了。
“碧玉呢，最近可好？”
“之前兵荒马乱了两天，躲在家里头。后来好了。皇上励精图治，一下子就收掇的服帖了。”
“说起来，你的亲事定下了吗？”
碧玉的亲事好像说的是大理寺少卿？
“黄了。”
“怎会？”
“听说那家跟大学士派有点瓜葛，我爹赶紧退掉了。”
“……这样。也好，还能松快一阵子。”
“我爹说，等明年开春皇上选秀女的时候，送我入宫。”
“什么？！你爹咋那么糊涂？！我爹大你十多岁啊！”
“唉，我爹新娶的姨娘，也才十七。男人，年龄有什么要紧。何况你爹贵为天子，长得又年轻帅气。”
她竟是无言以对。
“我家都是爹说了算，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往好里想了。”
江碧玉叹一口气，又道：“嫁个门当户对的尚且要与那婆婆和妾室周旋，入了宫，更是要被操纵着搅和进朝堂斗争，太可怕了。”
22
两人默然对坐了一阵。
“出去走走吧。”
何青青最终道。
柳绿桃红夜玄跟着，两个闺阁小姐结伴出了皇宫，走上繁华的京城大街。
车水马龙，一派向荣。
仿佛两月前的兵变不曾有过。
她们去茶楼听了一折新戏，又逛了些脂粉熏香铺子，仿佛又回到当初无忧无虑的时光。
路过南大街的大理寺门前，忽见两个女子呼天抢地，哭的肝肠寸断。
王进言。
她们在为他喊冤。
何青青知道她们。一个出身青楼，一个出身官宦。
都戴着当时心上人跟她说的亲手制作，凝聚真心，只此一个的步摇。他用这个制作粗糙的步摇换了她镇国将军印记的玉佩。
再用这个玉佩假装镇国将军支持某一派势力的某些行动。
这两个女子都是王公子的心上人。都对王公子死心塌地。
何青青几欲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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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过半了，五千字不到，哦耶。但男女主还处于声望仇恨状态。女主傻？作者又不是聪明人，哪来那么多精英在作品里杠智力呢。
五万念俱灰
五 万念俱灰
23
何青青回到宫里就把她那口十几日前送来，尚未拆封的细软箱子开了。
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王进言送的全扔了出去。
一个小皮球滚了出来。
一副银耳环，虽然做工不算上乘，但是中原少见的款式。
一条皮革短裙。北境女子穿在外头，保暖又方便骑射。
一套牦牛骨饰。做工奇巧。
一把小弓。力弱者也可开。
一把嵌翡翠的小匕首。
还有那些已经消耗掉的老参，雪莲，肉干，蜜饯……
每年生辰，爹虽不回来，礼物还是按时甚至提前送到的。
女孩儿过的节日，也是不曾落下。
北境贫瘠，能工巧匠不比京城。
镇国将军许也是花了心思。
他或许曾经真的视如己出。
如果自己不犯傻，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24
王进言既可凌迟，何青青也无所留恋。
她应该逃跑。
可是天大地大，逃去哪里？
她一直所学皆是礼乐书画，持家之道，相夫教子。
纵使带着些积蓄出去，没有将军府依靠，一个弱女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年少轻狂的时候想过很多事，可真到临了，却不知如何开始。
岁寒宫萧瑟凄凉。
母亲憔悴不堪。
“青儿，为母害了你。逃吧，不要管我。那王进言也必不是真心待你，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何青青默然。
25
次日鹂黄慌张来报：夜里夫人上吊，被救了下来。
何青青赶去岁寒宫。
毕竟生养之恩，就是再糊涂，也是母亲。
奕武帝竟然也在。
“段夫人怎能如此狠心？朕马上就要与你女儿成亲。你若死了，青青岂不是要为母守孝不能成礼？”
段氏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段夫人再等两月吧。”
他眼里净是寒霜。
奕武帝与何青青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26
何青青万念俱灰。
她靠在藏书阁念书度日。
往日爱看的话本子皆是才子佳人，现在入目心痛。看些新典，技艺，反能开拓视野。
碧玉来了几次，劝解皆无果。
人心既死，无喜无悲，时光易逝。
两月一过，大典如期。
美人肤胜雪，妆红粉若桃。青丝配凤冠，金玉缀霞衣。
他们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大礼既成。
新后进住凤栖宫。
27
凤栖宫乃后宫主殿，引有温泉，亭台楼榭美甚。
“都退下吧。不用侍候了。”
奕武帝吩咐随行仪驾。
入了内殿，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何青青才恍然觉得自己已成人妇。
奕武帝斟了合卺酒，递与她。他仍是面无表情，目若寒星。
她机械的接过来，就着对方的臂弯，一饮而尽。
这可是杯毒酒？
或许是毒酒更好。
28
柳绿桃红被唤进来侍候皇后脱仪服。
除却一切仪式的东西后，回到了婚姻的根本。
而何青青对此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突然感到紧张无比，心脏狂跳。
“殿下，记得装落红的白绫要放回盒子里。明天要给敬事房的。”
桃红轻声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