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脸发热。心里发慌。
她们都退下了。
屋内再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碧玉说的客观。他看着确实比实际要年轻。
他天赋异禀,北境的寒风骄阳也没能折损他的容貌,健康的肤色只增加他的威武气魄。
他鲜少带她出门的几次里,都有商贩误以为他们是兄妹。
她紧张不安。
他注视着她,眼神复杂。
“你在这睡吧。”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说。
然后转身走出外间,关上门,躺到小榻上了。
29
何青青躺在大床上,许久不能入眠。
这才是意料中事。
她听到外面也有床榻辗转之声。
子时梆响。
疲倦终于让她渐入沉睡。
30
“青青,我可以进来吗?”
次日天蒙,新后被敲门声惊醒。
“陛下?请进。”
她坐起来,拢紧中衣。
他走了进来,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吓得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他杀人何需毒酒?他向来大刀阔斧。
呵。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怕死。
是心底还有一点点不应存在的希望吗?
他在桌上找到那白绫。
匕首一晃,血滴在白色上绽开。
他把白绫放回盒内盖好。
又从柜中取出纱布随意包扎了指上伤口。
他一边缠一边说:青青,记住,我们已经圆房了。
她机械的点点头。
31
新后梳洗完毕,去往长寿宫拜见太后。
太后大概已经听了敬事房的报告,满心欢喜。赐了如意,又拉着手跟她说话。
还是管她叫青儿,让她好好侍奉皇上。
后宫目前只她一人,册封大典就算全部结束了。
傍晚岁寒宫传来消息,母亲自尽了。
这次没人施救。
她恍惚了一阵。泪流满面。
他也再没来过凤栖宫。
凤栖宫墙宇高大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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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不能上本垒。这个大纲体,本垒也可以写的很简单……
男主年纪比较大,比较复杂,比较黑。
六冷宫沸鼎
六冷宫沸鼎
32
太后还是疼她,时常让她过去作伴。
祖孙两人一起时,仿佛旧日。
后宫大权仍是太后执掌,可吃穿用度皆是顾着她。
江碧玉倒是常来跟她作伴。
她爹得了皇上口谕,更是积极督促她来。
“他以为我这么老在宫里晃悠就有机会亲近皇上似的。”
碧玉皱眉叹道。
“你来也好,我们可以出去逛逛。”
“青青,他真的和你……?”
“……嗯。”
这是皇家秘辛。他说了,她就得认。
“他这样的事也做的出来!”
他背了个锅。
也许他不在意。
“也是,他花了大力气娶你回来,不能只当个摆设。”
33
祺仲说你也该学着管理后宫了。
一月后太后开始向她移权。
这出乎意料。
后宫人少事不多,但有事干胜于终日枯坐。
也能转移注意力。
34
春祭的日子到了。
太监传谕,他将与她去庆云顶大昭寺举行祭祀仪式。
时隔半年。
王进言已被处死,而她也不会再有心上人。
沐浴更衣,朝起梳妆,候于主殿前。
奕武帝车驾从崇威殿来,高辕大马。
这是册封大典后她第一次出现在百官前。
祭服繁琐厚重,脚凳窄小,她起步裙裾就勾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怎么登车方好。
他跳下车来,将她打横抱起,两步蹬了上去。
他这样抱着她还是在垂髫的年纪。
她调皮,从树上掉下来磕了头。当时他恰好在府里,抱起她就往医馆狂奔。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他轻轻将她放在车内软垫上坐好,紧挨在旁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的暖意融融。
他熏了香,散发出沉水的味道。
仿佛安宁而可靠。
车帘在出宫门前一直没有放下。
帝后在百官面前显得恩爱无比。
35
车帘放下以后,他就放开了她。
笑容敛去,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僵直,像是犯了错等着爹责罚的小女孩。
实际上她被宠溺长大,从来无人责罚。
“青青,你母亲葬在大昭寺后山的墓园里。”
“清明你可以去祭拜。”
他说。
“嗯。”
她答。
现在不能哭。
36
大昭寺香火鼎盛。
帝后祭祀仪式从简,但肃穆庄重。
他与她并肩而跪,燃香拜下。
请佑我大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他无声许愿。
“青青许了什么愿?”
末了他侧头看她,和声细语问道。
他们家每年都来大昭寺。
她想起有一年他也一起来过。老夫人信佛,仪式从繁,他们在后头跪了老久。
她夹在父母亲中间,他就来问她。
她那时才九岁,正是天真烂漫。
想爹爹常回家,一直陪着青青。母亲常在家宴上表达的思念之情,她自是记在心中。
他们最后为何走到了这样惨烈的结局?
“愿陛下之愿能实现。”她说。
她刚才并没有许愿。
他温和的笑了,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能娶到你真是朕的福分。”
他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情深款款。
在人前。
她不懂他。
也许就像碧玉说的,她是他花了大力气娶来的皇后,至少要当个摆设。
37
初春新叶碧绿,山花星罗棋布。
他们牵手走了一段。
他的手大而温暖,掌心有经年握剑而成的茧。
牢牢的拢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她想起那年他也这样牵着自己的手。
母亲和老夫人忙着诵经分香求护符。他悄悄带着自己出来玩。
“爹爹到底是做什么的呀?为啥老不能回家呢?”
年少的她问。
“爹是将军,在外头守护着我们一家人的平安。”
他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那我长大要嫁一个将军。”
“傻孩子。要嫁个能在身边照顾你的人,不然你要哭鼻子的。”
他当时的表情很奇怪,她尚年幼还不懂。
现在想来,大概是冷酷与痛苦的结合体。
又或许不是。
那记忆已经模糊。
她长大了,没有嫁给将军。
嫁给了他。
38
清明她去了祭拜母亲。
她决定不哭了,但还是忍不住。
当风刮着纸灰漫天飞舞的时候,浓烈的烟就叫眼泪出来了。
她错了吗?
39
“青儿,祺仲政事繁忙,你该多主动些。”
许是他一直没有临幸自己的事让太后知道了。
“你晚上让御膳房做些点心汤羹,自己送过去。”
太后拉着她的手,不无担忧的说。
“子嗣可是大事,祺仲励精图治疏忽了,你可要多替他着想。做点滋补的,入夏了你也可以穿的清爽些。”
大概只有他和她知道自己是个摆设。她不过是后宫的掌事女官罢了。
何青青只得亲自做了点清热去火的,早早端过去了。
他还在批奏折,看到她来,有点吃惊。
“青青?有事?”
“给陛下做了罗汉果菊花羹。”
“这刚入夏呢,就要给我降火了?”
他哑然失笑。
“陛下太辛苦,易有虚火。”
她垂下眼帘,声若蚊蚋。
“太后让你来的?”
他眼神静若深海。
“也罢,来帮朕磨墨吧。”
他又微笑起来。春末的夜也没有那么寒凉。
于是她帮他磨墨,分类奏折,整理卷宗。
“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看她倦了,他便道。
当然是她睡龙床,他睡外间小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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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还有好多回忆要写……谈恋爱什么的太麻烦了。
我是攻控(bg亦然),这写着写着就往攻方向偏了,汗。所以写不出强大的女主或者受什么的。
七貌合神离
七貌合神离
40
那天江碧玉来和她聊些女孩儿的悄悄话。
“青青,你还没动静吗?我爹那新姨娘,她已经怀上了。”
她怎么可能怀孕!
“我真的不懂。她们一会儿说她……一会儿说她……那事,到底是疼还是怎样?”
她哪里知道,她还是处子呢。
但他说了,她也只能含糊其辞。
“问这干嘛,你快要进宫了么?”
“没呢。我爹说皇上推了这事,说是刚娶了后,恩爱非常。”
呵。是么?
“我爹说看不出来啊,你爹那样的人。”
她们打小叫惯了,一时半会难免出错。江碧玉说完连忙掩住嘴巴。
“他是怎样的人?”
“镇国将军是重感情,品行端正的人。他军纪严明,去青楼和*淫掳掠是明令禁止的。他在北境也没女人,回京也没纳妾。”
确实。他看上去像。
“我娘说,他当年可是京中闺秀怀春的对象。他第一次凯旋回京的时候也是黑甲高骑,威武英俊。各家小姐都跑出去街上看他。可惜他结婚早,身世高的又不能想那妾的身份。”
那年她五岁。第一次见到他。
他眼神冰冷,体格高大,像山一样。
“你要是怀了,可能我就不用进宫了。”
碧玉接着惆怅道。
“我之所以特别喜欢去你家,是因为我家姨娘多,争风吃醋,个个笑里藏刀的。我虽是嫡出,可只是女儿。你们家,老夫人也好,将军也好,其乐融融的。”
她竟又是无言以对。
41
其乐融融吗?
他和母亲甚至称不上貌合神离。他与她是相敬如宾的,疏离的。他们不牵手,不耳语,不亲密。他有时忙,夜里还歇在书房。
他甚至不屑于装。
下人们说大概是夫人一直没有生出儿子。
可现在她明白了。
他彼时已谋事在胸。得江山后,什么美人没有?
一茬一茬的送进宫里来,任他挑选。
这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压根不想要。
而她这个摆设,一年无出,即可被废。
结局就是赐死或者冷宫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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