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
所有人,都要受到恶报。
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76章 比武
月不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神智一般,思绪有些混乱。
她来到宗门大会之前,已经做了详细的打算。
由于近日来总是时不时地毒发,她特意寻了名医,抑制住自己的毒。
尽管,这也只是暂时的。
一味地妄图抑制,最终也只是加速毒发而已。
好在,十里霜,是一种折磨人的慢性毒,不会让她这么快就死掉的。
月不挽行事愈发张狂。
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
反正,终须一死。
那么便在自己死前,所有曾让师父死的不明不白的人,都不能好过!
如此,月不挽也算是没有白活一世。
她走这一遭,该爱的人爱过了,该杀的人也都杀光。
至于其他……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天不会塌下来,夜无寻,也不是无所不能。
几轮比武看了下来,都是些小人物,没什么值得拍手叫好,可是大家仿佛都很捧场。
“真无趣啊……”月不挽叹道。
那么就让她,为这枯燥乏味的角斗场,来添点儿乐子吧。
优美的足尖点地,月不挽旋身而上,她以红色丝带系着的的乌发高高梳起,随着突然冲上高空的动作四散飞扬,像是少年意气凌云!
那墨色的衣衫像是顷刻间晕染蔓延,席卷了整个土地。
近身三尺,莫不敢犯!
高台之上,原本的胜利者急急后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他只想离月不挽越远越好。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望向月不挽!
众人皆想不到,这个凭空跃出的人,是何方神圣,身法气势,竟然千百年难得一见!
一时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议论声亦戛然而止。
这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少年,却是气度不凡,世间少有。
月不挽轻勾唇角,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她抬手,指尖渐渐凝聚黑雾,是熟悉的、温暖的感觉。
像是……浸泡在水里。
不断地冒着泡泡……
死亡,越来越多的人死亡。
“鲜血洗礼,终将迎来新的天地。”
“吾,沉睡的太久了,是时候该醒了……”
月不挽耳边有一个声音。
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渺而至。
古老的、穿越地底。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疏通着自己内部的经脉,还不能……至少此刻还不能倒下。
凭借着极强的意志力,月不挽终于将自己拉回,这其间看似漫长,却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
众人未及察觉。
她像是地狱而生的恶鬼。
足尖再次落地,发丝搭在肩上,徐徐开口:“我明月夜,想要与阁下一战,还请赐教。”
语气雍容沉着,似有成竹在胸。
“明月夜“是月不挽随机编出来的名字。
毕竟她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还要……给山遥子,一个惊喜。
今日,作为魔族之人,她本不该在这里。
在场众人,尽皆面面相觑,包括那名被月不挽挑战的人在内,也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字。
如此身法,却未曾闻名,若非山林隐士,便是神仙下凡!
台上那人思虑片刻,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着无妄仙尊今日也在场,又有规矩立在前,总不至于将他杀了。
于是上前一步,维持着笑容,拱手道:“这位……呃,明月夜公子,敢问……”
那人好似很怕月不挽骤然暴起误伤了他,试探道,“敢问您,出自何门何派?”
月不挽嗤笑,也不答他话,脚下随着阵阵黑雾弥漫,陡然蹿至半空,她手上迅速地凝聚起无数小剑,看起来精致无比,又锋利至极,一看便知能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眉眼带笑,手上却发起了攻势,她一边将这些小剑齐齐发了出去,一边回答那人问话。
“这么想知道,”月不挽被厚厚的□□遮挡了艳丽容颜,却没能挡住她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自信,“那阁下不如猜猜看?”哼,什么门派啊,实在是懒得编。
她心下不由得嘲弄。猜吧,再等一下你就永远地闭嘴了。
所以说弱小的人啊,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苟延残喘、大言不惭、招摇过市!
这些名门正派,是不是都沾了师父的血……
他们每个人都有份,为自己幼年的美梦,画上了终结。
剑雾所凝成的仿佛有千百支,不住地向那人射去。刚开始那人还能够躲过,没几秒便体力不济,身中数剑。
偏生那些剑还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追踪着他而去,凌厉万分、不折不休。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浑身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杀气。他绝不是来比武切磋的,而是要大开杀戒。
所有人都在心里安安揣测她这么做的目的。
莫不是……要挑战无妄宗的权威?
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只见和月不挽对战那人手忙脚乱,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口里大声惊呼着:“快来救我,仙尊!快来救我啊!”
“这这这……这是要杀人哪!”
月不挽冷笑。
求救?有什么用啊。
不如说,正好。
月不挽抽出自身佩剑——
刹那间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雷鸣阵阵,周遭迅速暗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诡异肃杀。
这不像是平日里光风霁月、名门正派的虚妄峰地界,而更像是一座,坟场。
“悲!”
“是悲——”
众人四散奔逃,惊呼大叫着。
在市井陋巷间流传着一个故事,魔族生死城的“月”,便是用“悲”杀掉了天道宗宗主,人界上玄皇朝权势滔天的丞相,纪铭!
传闻“悲”是一把邪气横生的剑,抽出时必然刮风下雨、电闪雷鸣——
万千寒鸦肆虐!
“……”原本站在一旁漠然看着一切发生的尘知仙君,忽而眼皮一跳,向那边遥遥望去。
寒鸦至,意味着鲜血。
此剑“悲”,戾气太过,徒增杀孽。
只见高台那人怀中玉佩流苏,露出一角。
是她……
即使掩了容颜。
是她来了。
月余不见,她的功力,何以如此高强?
她为什么要来……是夜无寻逼迫的吗?还是……
尘知一动不动地盯着月不挽的方向,深潭一般的黑眸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月……
你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眼看着。
那人就要死在月不挽的剑下。
一人突然从远处而来,带着同月不挽方才拔剑不相上下的威压!
是无妄仙尊,山遥子!
他并未急于拔剑。
只是伸出一掌,那速度非常慢,却激起了狂风,使得他袍袖间不住鼓动。
掌中生出无形的波浪,那力量浩瀚无边,如同渊渟岳峙,一整个接下了月不挽方才那一剑!
月不挽凝眉,撤回身,手执佩剑。
只见那剑身篆刻着“悲”字的古老铭文,黑雾缠绕,邪气横生。
仅仅是遥远地望上一眼,便足以令人恐惧万分!
随后,月不挽与山遥子打斗起来。
刚开始,山遥子虽然也看出来月不挽的实力不可小觑,但却没有把她太放在眼里。
哪知道,交手不过三两招,山遥子便打起精神,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她的功法,一招一式都不循常理,太邪门了——
二人你来我往又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以后,山遥子可以断定,此人绝不是来自于人界。
但是她体内各种力量横冲直撞,古怪至极,竟然让人难以看透!
山遥子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来面对这个看似年轻狂妄的后辈。
此人必有奇遇,否则不可能修得如此功法。
他招式之间衔接连贯,迅疾如雨,亦必有高人指点。
体内汹涌的力量像是来自于魔族,又似有着上界的指引,这力量,山遥子觉得如此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实在哪里见过。
可惜,这并不像是某一路数,不来自哪门哪派,而是千万种思路相交在一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顷刻间,已然过了几百回合,二人竟打得不相上下,众人皆看得呆了。
山遥子收了手,急急后退,是要停战的意思。
他站定后,深沉肃穆的眼凝视着月不挽,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
反正再打几百个回合,也不一定能有个结果,说不定还闹得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得好。
月不挽想着,同时罢手,缓缓落脚于地面。
她动作优雅,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撕下易容所用的人/皮面具,唇边露出一抹艳丽的笑,却没有回答山遥子的话。
山遥子见她不答,继续问道:“今日来此大闹宗门大会,所谓何事?”
月不挽像是没有看见他深沉而带着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环顾四周,毫无避讳,一字一句,从容开口道:“生死城,月不挽。”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像是炸开了锅。多是在说“果然如此”、“果然是她”,伴着语气充满惊恐情绪的“她来做什么”……诸如此类。
月不挽静待议论声渐渐变小,才定定凝望着山遥子,继续说道:“然而我还有另一个身份,你一定猜不到。”
她笃定地看着山遥子,好像这样就能够从他面部神色的细微变化中,得到答案。
“你……”山遥子皱眉。
他相貌平平,浓眉大眼,虽然早已不知活过了几千岁,却依然不显苍老。
仙风道骨,一脸正气,干净的道袍似是不染尘烟。
“多年前,你们一同谋划,杀了一个人……”月不挽其实什么也没有查到,只是想要反诈他,这是目前思来想去,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就在那一瞬,她清晰地捕捉到,山遥子的瞳孔仁骤然收缩。
“……”月不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直直盯着他。
难道当年……师父的死真的,与他脱不了干系?
第77章 高台
山遥子恍惚了一瞬。
这句质问让他想起一些事。
多年前……
老百姓欢声载道,箪食壶浆以迎之。
那时候,萧氏,是一个不败的神话。
皇朝终于扫荡天下,一统江湖,国号上玄,建年元武。
然而,司空一族却并不高兴。
正直而立之年的将军,却急流勇退,归隐山林。
即便如此……
“为了上玄皇朝的稳固。”
那句话,他至今未能忘。
还有那日在逆风谷,萧扬坦然释怀的笑。
至今,未敢忘。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一个人的精神,岂能永垂不朽?
山遥子也不知为何,今日看见这个女子,听见她所言的一句话,怎么骤然便想起了萧扬。
那个人,从始至终,脸上总是挂着无畏的神色。
他好似……从来不会惧怕死亡。
感到惧怕的,只能是活着的人。
背负着当年杀孽的,他们。
当此乱世,上玄皇朝因他而定。可后来,这盛世的安宁繁华,却容不下一个他。
山遥子暗自叹息,面上却不露声色。
或许……这人说的并不是这件事,只是自己多虑了罢。
然而,月不挽步步紧逼。
“无妄老儿,你可知……”她眼眶渐渐红起来,里头却溢满了狠厉,“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他的胸口,连着一整个上半身,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为人所洞穿。”
“……”山遥子看着月不挽,神色有些动容,他觉得自己似乎再度回到了那天。
声音带着喑哑,喃喃开口道:“他……是谁?”
月不挽那一刻,直想立刻结果了山遥子,但是不行。
她要忍住,要狠狠忍住。
因为,死何以解恨,她必要让他身败名裂!
她要洗净师父的冤屈,让世人皆知,无妄老儿的丑恶嘴脸!
她一定……
不知何时,泪打湿了脸颊。
月不挽眼角噙着泪,却死死地咬住嘴唇,她拽紧了双手,恨恨地看着山遥子。
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流淌下来……
不远处一直紧密观察着这边动向的尘知呼吸一窒,眼神中现出些许慌张,他想要上前去,将月不挽当场抱走。
他想要上前去,将月不挽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告诉她,不要伤害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因为……他会心疼。
他的心好疼。
尘知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闭眼,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控制住了自己。
不能出去,不能。师父在那里……
而自己,只是一个戴罪,受罚之人。
“他?”月不挽笑得有些凄凉,“他是……”
“……”山遥子像是不愿听到答案,急忙打断她,道:“你究竟是谁?”
他知道月不挽这个名字。
也知道生死城出了个邪魔,名号为“月”。
他知道,纪铭死了,死在此人剑下。
也知道那把剑若出,天色骤变,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悲”,多么扰人的名字。
此剑……
该是怎样的魂灵。
而剑的主人,正站在他眼前。
少女容貌轶丽,明艳不失清雅,却是双目通红,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她杀心太重。
月不挽断定,山遥子心有歉疚。
那么,当年那件事,纪铭说他参与了,就一定不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