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守的面色凝重起来,大步上前拦住孟岚和孟夫人,直截了当地问道:“孟小姐,你的夫君呢?他怎么放心你一个怀着孕的弱女子出门,为何他自己不来?”
弱女子不是更容易让人同情怜悯吗,要是栾昇来,他那模样往太守府前一站,不像是求情的倒像是要债的。
孟岚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狗官事儿多,面上却更加悲伤,悲伤中还夹杂着愤怒的情绪:“张太守休再提此人,也怪我识人不清。”
她一手搀着孟夫人,一手掏出帕子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我看他容貌不凡就想招他入赘,可我哪里想到!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其实心里记恨着呢,一直和我说别人看不起他。这不,孟家倒了,他也不装了,说以后再也不做那倒插门的女婿。昨日我们因此事吵起来,他还打了我。”说到此处,孟岚控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不愿再说下去。
张太守闻言,心内为自家儿子可惜,又暗暗幸灾乐祸,嘲笑孟岚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狗屎当做宝贝,如今这般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他又假模假样的安慰了一番,由着孟岚和孟夫人一行去了。
栾昇怕那狗官直接动手,伤了孟岚,一直隐匿了身形,跟在孟岚周围,见她随机应变游刃有余,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当这可爱往他头上扣帽子的时候,栾昇就郁闷了,怎么她娘子的第一反应不是说他点好呢,不但说他负心还说他打人。
苍天在上,明明他才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只有他被那粉拳揍的份,哪里有他朝财神娘娘发脾气的时候啊。
这小娘子,还是得好好“教导教导”。
孟岚扶着孟夫人上了马车,自己又坐上了另一辆,刚刚坐定,就发现栾昇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马车顶上,差点没把她吓死。
栾昇见她看见了自己,不再隐匿,翩然落在她身旁,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极不老实,落到孟岚身旁就开始动手动脚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唠叨:“孩子?哪里有了孩子?我日日夜夜都与你在一处,你有了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孟岚啐他一口:“呸,你也知道日日夜夜都与我在一处?就你这样不知节制的,孩子说不准何时就来了。”
栾昇厚着脸皮,笑嘻嘻地粘上去:“这不是还没来吗,等以后孩儿大了,我还要和她讲,你娘说你差点就没了。”
孟岚急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了三声,气道:“说什么浑话,怎么这样咒孩儿,日后你年岁大了,我可不让她照顾你,你到时候生了褥疮可别怪她。”
怎么就扯到生褥疮上面去了?而且明明是她先在那几个狗官面前提的,真真应了那句话,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栾昇轻轻咬了下她水嫩嫩的脸颊,自从嫁给他开了面之后,这脸颊的触感比之前还好,每次亲她脸都像在吃剥了壳的荔枝。
“我自然不会怪她,我与我娘子才是生死与共的,到时候应当是我娘子照顾我,你说对不对啊孟小姐?”
“问我干嘛?问你娘子答不答应,去去去。”又把嘴往她脸上蹭,她今日为了显得苍白,还特意敷了一层薄粉,这人怎么这么爱吃粉!
栾昇伸出双臂,把原本坐在身旁的孟岚抱到自己腿上,贴着她的脸颊轻笑:“我这不是正在找我的娘子吗?怎么,不认你负心又爱打人的夫君了?”
他压低了声音,明显心思不正:“你今日既然这么说了,夫君是不是得好好把你“打”一顿?不然怎么能对得起我家娘子?”
孟岚被他低沉的声音臊红了,哼了一声,嘴硬道:“有些人就是喜欢往自己脑袋上扣帽子,人家做正事儿呢他也能想歪,不害臊。”
那害羞又嘴硬的小模样真是爱死人了。
栾昇只恨自己不是她的口脂,不能时时刻刻贴在她的嘴唇上。
他一向是想干什么就干的,为了不发出奇怪的声音,惹得别人怀疑,孟岚只能半推半就的顺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将溢未溢的声音。
待马车到了孟府时,栾昇精神抖擞,孟岚却双唇红肿,一脸不高兴。
这种事发生了许多次,孟岚还是不太习惯。她只想老天能还她清冷的贫穷美男子!她不想要现在这个贱兮兮的臭夫君了!
在狗官们面前过了明路,剩下的那点家财,孟岚也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搬上宽阔的马车。
家中来得不久的仆役们都给了银两,就地遣散了,想留在孟家的家生子们,一些去农庄呆着,同刘掌柜一起护着庄子。一些去给各家掌柜的打下手,学着经营。孟岚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家业拿回来的,尽管希望渺茫。
还有一些就要随着他们一起去汴京了,这一波那一波的,留下去汴京的人虽然没有几个,但个个都是忠心耿耿,也不用担心谁走漏了风声。
荔枝家中还有亲眷,就留在了农庄上,小丫鬟们早早就被打发了,孟岚身边的人只剩下了桂圆松枝,有栾昇日日在身边照料她的起居,倒也没因少了丫鬟而有什么不自在。
孟夫人和孟老夫人也只带了各自身边的大丫鬟。因着孟老夫人身体不好,家中最宽大最平稳的那辆马车早早的铺了防潮的草垫,又在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力求让老夫人在路上能舒舒服服的。孟夫人也与孟老夫人呆在一辆车里,方便照料婆母。
孟岚原以为孟老夫人把家底都掏给了她和栾昇,自己应该剩不下什么东西,没想到出发前孟老夫人还特意让绿萝来叫人帮忙,从正房中搬了一个大箱子放到了马车里的床榻下。
栾昇手底下只留下了个从未去过汴京的王正兵,其他人在孟家产业被强征前就分成几路,趁着夜色带着些金银细软,骑马离开了嵩阳。
除了孟老夫人的大箱子,所剩不多的财物都放在孟岚和栾昇所住的马车里。
知道栾昇身手极其了得,孟岚也没有请镖师的打算,一路上就指望着他、王正兵还有松枝那几下花拳绣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