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枝是赶车的好手,所以就肩负起了给孟老夫人还有孟夫人赶车的重任。王正兵才学会骑马不久,尽管天赋异禀,栾昇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让他给孟岚赶车,怕真的伤了自己有可能冒出来的孩儿。
于是王正兵老老实实的去给桂圆、绿萝,以及孟夫人的大丫鬟书棋赶马车,栾昇自己的媳妇自己照料,乐乐呵呵的成了孟岚的车夫。
不过刚上路没半日,栾昇就不高兴了,车外炎热倒是其次,可他不能随时进车里搂着自家娘子亲亲抱抱,这才是要了命的大事。
许是夫妻间心有灵犀,孟岚也不在阴凉的车里呆着了,反而拿着扇子同他一起坐在车辕上,一边同他说着闲话,一边慢悠悠地给他扇着扇子。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栾昇既心疼娘子因为炎热出了一层香汗,又得意于娘子愿意耐着酷暑为他打扇。只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带着孟家飞到汴京,好让娘子能舒舒服服的在屋内给他打扇子。
可惜越怕什么来什么,嵩阳到汴京,驾着马车不过三四日的路程,却偏偏在路途中遇上了一场大雨,解了炎热,也耽搁了行程。
栾昇无法,只得沿着路行到临近的驿站休息,待雨势小些再上路。
嵩阳繁华,汴京更不必多说,官道上的驿站也大多宽敞明亮,他们去的这间也是如此。
这驿站似乎修缮过不久,柱子上还是簇新的红漆,被大雨洗过之后更是艳红,在阴雨天里格外醒目。
孟岚提前给孟老夫人披上了一个厚厚的斗篷,又给她头上带了个斗笠,确保她不会吹到一丝冷风,才让栾昇把孟老夫人背进驿站去。
驿站掌柜是个武生模样的年轻人,容貌出众,健壮的身体不像是个掌柜,倒像是个兵营里的武将。
孟岚也没多想,只催促着掌柜的快些安排了几间上房,好让孟老夫人能舒舒服服的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孟岚找出一条细棉帕子正,在房间中给栾昇擦拭他淋湿的鬓发时,就听见驿站楼下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一群避雨的人。
“也不知道楼下在吵吵什么。”孟岚听得心烦:“别惊扰了娘和祖母。”
栾昇握住她拿着棉帕的手安慰道:“无事,我出去看看,你先歇着。要是无聊就去祖母和岳母房中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孟岚点点头,待他离去了就转身去了孟夫人与孟老夫人的房中。
栾昇在房中就听见了楼下声音,嘈杂但音调不高,猜测应是一群人进来避雨。
出去一看,果然如此,只是那些人都穿着异域服饰,长相也与中原人大不相同,说话时的语言腔调更是不一样。
他在楼上围栏旁听了一会儿,便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这应当是一群鞑靼人。
鞑靼在大邺朝北端,以游牧为生,与大邺朝交好多年,每年都要向大邺朝进贡一批价值不菲的财物,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们的马匹。
鞑靼的马匹身量要比中原马高出不少,耐力、速度都要好上许多,多年以来,大邺朝也是靠着鞑靼每年进贡的这一批马匹,养着一支精锐的骑兵,去敲打其它几个常常搞些小动作的游牧民族。
栾昇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确实快到了鞑靼来朝进贡的时候。只是在这驿站中的鞑靼人,应当只是来行商的,穿着不像鞑靼贵族那样豪奢,也并未带着许多仆役,话语中也没有多乱七八糟的词汇,简单易懂。
栾昇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没意思,正要回房中时,突然瞥过了那驿站掌柜,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个驿站掌柜,应当是不该会说鞑靼话的吧?
那些鞑靼人似乎没有想要住宿的想法,雨势稍歇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的水渍。
那健壮的掌柜也没叫跑堂和小二过来,自己收拾起了这些水渍。
他刚擦到一半,就见适才来住宿的那个俊美男人一脚踩上了水渍,以一个不太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
掌柜赶忙扔下手里活计,去扶起了这位客人。谁知这位客人长得俊朗,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嘴里骂骂咧咧的个不停,直咒害他摔倒的人断子绝孙。
掌柜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好几次想要出声反驳,却都闭了嘴。
栾昇见状,觉得更有意思了:“掌柜的,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品行低劣,留这么多水让你收拾,还害我摔了一跤。唉,我这腰都要直不起来了,怎么满足我家那悍妇啊。”
年轻掌柜愣了一愣,皱眉道:“这和贵客的妻子有什么相干?”
栾昇心中一凛,这人若不是个愣头青的话就只能是外邦人了,虽然他官话说得很好,但是却听不懂俚语之间的打趣。
思及此处,他刻意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掌柜的还没成家吧,等你有了女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年轻掌柜面色如常,没有因为他刻意的打趣而脸红,只是点头回答:“确实未成家。”
栾昇看他神色,默默的把那愣头青的猜测的排除了,心下明白,这掌柜是不是鞑靼人无法肯定,但必然是外邦人。
有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栾昇也不再与这掌柜的多说,不然说不定会露出来什么马脚。
年轻掌柜看栾昇一只手扶着腰际,慢慢踱步向外,看样子是要去马棚看看自家的几匹马。他心有不屑,仅仅摔一跤就成了这般模样,这男人也忒不顶事,真是白瞎了他那美貌的夫人。
栾昇慢慢的移到马棚,假意去看自家的马,实则是想沿路查看一番刚刚那些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