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
独狼军的士兵们抄起家伙就朝着他们冲过去,疯狂攻击身穿大宁士兵衣服的人。听到对方喊什么我是蛮熊军,也恍若未闻,直接砍了。
高珠带着沈娆站在安全的隐蔽地方,嘿嘿嘿笑:“狗咬狗。”
沈娆不置可否,静静看着。
等到独狼军发现不对的时候,真正的蛮熊军与独狼军双方已经各有损伤,死了不少人。
而身穿哈特族蛮熊军衣服的大宁士兵们,在旁浑水摸鱼偷了不少人头。这场混乱,打到最后独狼军硬生生少了约一千号人。
而大宁军队的人,已经在一波又一波的悄悄撤退了。
独狼将军发现后气急败坏,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中原人!杀,除了独狼军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他不擅长面对面硬刚,若不是知道这边大宁士兵少,他也不会直接杀过来,想耍耍威风。
真是失策!没想到中原人如此狡猾!
“走。”沈娆让高珠用轻功带自己飞起来,她凌空拉弓射箭,直接射向独狼将军队头颅。
对方发现了箭羽,用武器挡掉,还没等他恼羞成怒,就被火药落地后的爆炸波及下马。若不是经验丰富,他脑袋怕不是要摔开裂。
“该死!”
随着火药的爆炸,所有的营帐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势疯狂增大向四周满眼,几乎有将一切吞没之势。
而那些他想挫骨扬灰的大宁士兵,早就在点完火后,趁乱跑了。
高珠带着沈娆往树林中遁去,突然发现一棵树上站着个穿着紫黑袍子的女人。她猛地站住,防备的抽出剑。
那女人明明年轻貌美,声音却苍老无比,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们,微微颔首,“箭术不错。”
沈娆打量了下她,微微拱手,“没想到在此荒蛮之地,还可见到哈特族大祭司,小女子久仰。”
哈特族大祭司,蒙笛。她看过典籍,此人年纪早过七十,容貌却如同少女,武器乃是木笛,最擅长以笛音作战。
蒙笛微微颔首,“你该死。”
与此同时高珠立刻用一股柔劲将沈娆推开,提剑拦住蒙笛,“大人,快走!”
沈娆知道自己留在这帮不上忙,转身就跑。
她看过哈特族的地图,可她只知道对方大概分布在哪。真在这跑起来,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鬼知道哪是哪。
沈娆还没跑多远,迎面碰到了追击而来的独狼将军。显然自己把人家给气疯,他都追这来宰她了!
独狼将军提着狼牙棒就向自己抡过来。
沈娆猛地向后下腰,然后用发钗狠狠扎向对方战马的马脖子,瞬间动脉破裂,马轰然倒下,独狼将军被迫摔下了马。
他反应极快,立刻向她继续攻击。眼看着狼牙棒就要砸在她头上的时候,一柄刻着古朴花纹的银色重剑挡住攻击。
宋裕没想到对方力道这么大,震的自己手臂发麻。他挥舞着重剑,与独狼将军打斗起来。
兵器相交的声音铛铛铛响着,听的人耳膜发痛。
有宋裕拦着,沈娆就说了声打不过就撤退,然后转身就跑。与其站在这做他的拖累,还不如想办法脱身,兴许还能找来援兵。
只是有一个问题,她这是在哪啊!
在沈娆准备刻记号时,身后突然响起细微的破风声,她侧头看去就见一把长剑,劈向自己。
执剑人就是高珠。
沈娆根本躲不开了,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一道黑色身影扑过来,将她牢牢护在怀里,硬生生挨了那一下攻击。
刀刃划开血肉,剧烈疼痛让男人闷哼一声。
谢槿很快反应过来用刀挡住对方下一次攻击,然后抱起沈娆转身,踢向高珠。
沈娆感受着掌心湿润粘腻的感觉,心里的恐惧悄然弥漫开来,她看向高珠,说:“不对劲,大祭司在哪?肯定跟她有关系!”
她看着双目失神犹如行尸走肉的高珠,沉下脸,说:“高珠,你快醒醒,别发疯!”
高珠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眼神略动,疑惑怔在原地,手中长剑似乎在颤抖,她在挣扎。
沈娆见此开谢槿,向她摇摇头,然后一步步走上前,说:“我是沈娆,记不记得?”
“娆娆……唔。”谢槿想跟上去,却被背后的伤牵动,狠狠地痛了一下,随即过去,“你离她远点,她不认人。”
“或许世上真的有玄之又玄的控制方法,可它只能迷惑大脑,它不能改变本心。”她印象中的高珠意志坚定,一身傲骨,怎会被人轻易操控?
树林中,女孩脸上映着日光,面色淡然走到她面前,缓缓向她伸出手,温声道:“你跟我说过,你名字是你父亲起的,寓意是如珠如宝,他将你们姐妹视为最珍贵的宝物,对不对?”
高珠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再抬眼看向她,“高珠……我叫高珠?对,我叫高珠。”
她乘胜追击,慢慢说:“我救下你和高玉后,你跟我说,你愿意一辈子都效忠于我,以血肉之躯做最坚硬的护盾,为我保驾护航。”
高珠耳畔依稀回响一道很温和的女声,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一个自称姓沈的姑娘,向她和姐姐伸出援手,说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
跟我回家。
高珠胸口剧痛猛地吐出口鲜血来,自身意识在缓缓破茧而出,挣扎之下,一掌拍向沈娆,将人拍飞出去。
谢槿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她,用刀划在地上,可只是减慢了速度,还是被她带了了断崖。
断崖不高,却足以摔死沈娆这种毫无内力的弱女子。谢槿刀卡在石壁上,将人牢牢抱在怀里,沉声道:“娆娆,抓紧了。”
第32章 表达心意
以他的实力就算摔下去,也能保住自身。可他还带着个沈娆,又受了伤,身体负累几倍增加。
沈娆哪能不知道自己是他的累赘,深吸口气,说:“你若放手,我掉下去不一定会死。你若这样抱着我,说不定咱俩会一起死。”
谢槿额头青筋暴起,看了眼下面的距离,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你若是死了,才当真是要了我的命。”
他从记事起,就一直生存在阴暗处。明明有父母,却不受待见,过着最卑微的日子,任人践踏。
所以他后来拼命往上爬,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往上爬,做人上人,绝不再回阴沟里。
在第一眼见到沈娆时,他常年死寂的心活了过来。之后,日日夜夜,对她的渴念疯狂滋长,心头血都要烧沸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乘人之危也好,居心叵测也罢,他就要死死抓着她的手,绝不放开!
沈娆心头酸涩,硬着心肠喊:“谢槿!快放开我。”
谢槿思绪回来,咬着牙,抓着她,“信我一次,我不会让你出事!信我!”
他猛地把刀抽出,带着她往下落,然后踩在山体中的树干上,做了个缓冲。
又迅速抄起刀插进石缝中,稳住不再下落。谢槿已经力竭,背后的血越流越多,他忽然问:“娆娆,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沈娆觉得自己整个衣袖都被血染红了,眼眶发红,“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谢槿愤恨地咬了下牙,“你告诉我,你就告诉我,你给我个答案!”
“谢槿!”
谢槿发了狠,威胁她:“沈娆,你若不说,我就和你一同死在这。”
这强盗逻辑!
他松了力道,沈娆怕他真的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认命地闭上眼,飞快而坚定的说:“对,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死了,可以了吗!”
喜欢太久了,久到她都不记得,到底从何时开始眼前的男人,住进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如今已是情根深种,无法割舍。
谢槿期盼了太久她的回应,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是苦涩又心酸,而后喜悦地笑了几声,眼尾发红,感慨地说:“就算下一刻死了,我也能瞑目了。”
沈娆嘴角一抽,说:“你得好好留着命,才能跟我厮守。”
“放心,死不了。”
谢槿再度抽出刀,用刀划在山体上,延缓下落速度。到了安全高度时,他才施展轻功,带着人落到底。
一到下面,谢槿猛地吐出口鲜血,无力地身体往下滑,跌坐在地上,手臂都在发颤,不停的咳血。
沈娆只是略受点皮外伤,没有大碍,爬到他身边,“我记得医书上写过,三七,大血藤,还有苏木都可以,我记得玉萝给我塞了很多。”
她掏出一直放在怀里的佩囊,欣喜地松口气。小心将他上衣袍子脱了,露出血肉模糊的剑伤时,不由得心生酸楚。
“不疼。”谢槿没有回头,都能知道她是什么心情,安慰地拍了拍她手背。
沈娆没说什么,东看看西看看,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连个捣药石臼都没有。
只好硬着头皮将血藤塞进嘴里,强忍嘴里奇怪的味道,咀嚼碎了,再敷在上面。
谢槿还有力气调笑,“好吃吗?”
沈娆拿出来一颗糖,塞他嘴里,又丢进自己嘴里,甜腻的味道冲淡了嘴里苦涩味,“若是宋裕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咱们洞房吧。”
他颇为真诚地看着她,握紧她的手,说:“既然注定要化为枯骨,不如先睡个够本!”
沈娆嘴角抽了抽,拍开他,“行啊,你要是一会死在我身上,我转头就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那我必从坟里爬出来,把你们这些狗男女全剁碎了!”
他笑的抽痛两下,将头埋在她怀里,拱了拱,“娆娆,我真的很高兴。”
她挑眉,“高兴自己大难不死?”
他突然安静下来,后来闷声说:“不,是高兴……你喜欢我。”
“我也高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自己的好,她怎会无知无觉?
谢槿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又酸又胀,又甜又苦,这些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汇总在一起,弥漫在身体各处,将四肢百骸都麻痹了。
原来这就是,苦尽甘来,两情相悦的感觉。
他闭着眼,呢喃:“真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没了才是真的要我命。”
沈娆心里一阵触动,脑子里却在思考别的。
本朝还未有过官员结为夫妻的先例,毕竟女官屈指可数,这样的几率并不大。而且皇帝最忌讳官员私下结交过密,结党营私。
虽然照理说不能结为夫妻,可律法又没说不可以。
既然开了口表达心意,她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朝着他走过去。
总之,她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他。
之后谢槿体温升高,又冷的发颤,几乎是牙关紧闭,强忍着脑袋混沌,不让自己松懈。
“不能一直在这坐以待毙。”沈娆看看四周,强咬着牙,将谢槿背了起来。
她身子单薄,谢槿是大男人,对于她来说也是过于重了。
沈娆左手拿着他的刀,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能等着宋裕来找咱们,我找路带你出去。”
谢槿已经身体虚弱到了一定地步,别说自己走路了,声音都很轻,“我不用背,我自己可以走。”
“闭嘴吧。”沈娆用刀做拐,步履瞒珊的往前走,发觉后面没有声音,她赶忙说:“谢槿。”
“嗯?”他强打精神。
她松口气,气息急促,声音尽量平静:“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别睡觉。”
“好。”
“从前有几个人类入林捕兔,很走运他们抓了一窝兔子,但缺漏了一只小兔子。”
谢槿隐隐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没吭声,安静听着。
“可树林还有很多食肉动物,他们对这个猎物也感兴趣。有一天山林里的老虎碰见兔子,帮她赶走了想吃她的动物,并且把她带回自己的山洞。”
沈娆终于看见一条小路,松口气,又说:“小兔子以为老虎也想吃她,或是养着她觉得好玩。却没想到老虎是真心实意养着她,护着她。”
“他们习惯了彼此的陪伴,如果可以,小兔子希望一直待在老虎身边,可是视她为猎物的人类与野兽太多了。”
沈娆走上坡更加吃力,强撑着往上走,“小兔子觉得自己早晚会离开老虎,所以从来不敢告诉老虎,自己……自己真的很舍不得他,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谢槿听了后心里酸涩,只觉得心疼,轻声道:“可老虎从来没觉得兔子是累赘,他只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强,怕她嫌弃了自己,日后另寻高枝。”
沈娆摇摇头,走的气喘吁吁,勉强开口:“瞎说什么呢,你就是我最好的高枝,谁的枝我都不攀,我只要你。”
“那我可要努力往上爬,往上爬……”谢槿突然手臂垂下来,没了声音。
沈娆体会过这种时候,那是她的弟妹,先天患有心疾,不能受惊吓也不能剧烈活动。
在沈家出事那几天,他们由于连番遭受惊吓过度,心疾犯了,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之后一个在自己怀里,一个在自己背上,逐渐没了气息。
那天夜里,她背着他们走了很久,很久……
谁也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她。
沈娆抓着谢槿的手摇了摇,有些失神,“谢槿,谢槿……”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别再把她身边的人带走,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别……别怕。”谢槿微弱的声音响起,声音像是硬挤出来的,“我不会离开你。”
沈娆慌乱无措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继续往上走,不知走到什么时候,她终于看见了前方微弱模糊的点点火光。
逐渐火光变大,无数骑马而来的人,也变得清晰起来。
“姐!”宋裕看见她的那一刻,加速赶过来,到她面前时立刻下马,托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沈娆看见他后,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了,身子不自觉地就软了下去,下意识地往前倾,让谢槿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她抓着宋裕的双臂,脸色苍白,声音无力:“救他,救他。”
沈娆眼皮逐渐垂下,安心闭眼,脱力昏了过去。闭眼前,她听到宋裕惊慌失措的声音。
“救,肯定救,姐,姐你醒醒啊!”
沈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谢槿,若不是宋裕再三拦着并且强调他已经没事了,她还要坚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