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觉得这俩人怪怪的,可仔细想想不能啊。像沈娆这样从名门教养出来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阴沟里杀上来的煞神?
他打断二人的眼神交流,出声说:“你适才不是问援兵吗?虽然京内不会派人过来。但我有权调动距离郢都最近几座城池的兵力,更何况父皇不是还让你带了金牌令箭吗?就是带给我,方便让我行动的。”
沈娆没有任何迟疑将金牌令箭丢给他,松口气,“左右你没事就好,接下来怎么办?”
“我擒了独狼军头领,现在已经被严密关押起来。今天先休息整顿,明个继续往前攻,等着哈特族派人来谈判。除非条件合我心意,否则我在一日,哈特族别想安生!”
当年离京时的稚嫩少年,如今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有勇有谋,稳坐如山的储君。
见沈娆一直盯着自己,还掩嘴笑了一下,宋裕满脸疑惑,忍不住问:“怎么?我哪里说错了?”
“不是,我只是想起来某人当年离京时,抱着我哭的悲壮,可现在却将哈特族打的如此狼狈,总觉得长大太快了。”
那时他没了母亲,还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送到这祸事不断的边界城池。
同时大皇子被封瑞王,他这个储君地位一落千丈,险些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宋裕抱着唯一来送他的表姐,哭着发誓:“等我回来,我会给姐遮风挡雨,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宋裕倒是无所谓她翻出陈年旧事来讲,只是这旁边还有外人呢。这样说自己的陈年旧事,让自己这储君的威严何在?
他见谢槿无任何异色,心下满意,算这家伙识趣,“明个我带着唐季夏去打仗,我会留下两位老成持重的将军守城。你们就留下来安心养身体,等我的捷报。”
沈娆有自己的思量,“唐将军自然是骁勇忠义,只是她从未上过战场,可行吗?”
对此宋裕无所谓地摆手,“没事,我现在需要的就是足够勇猛,又对大宁忠心耿耿的人!至于经验?这倒是无妨,多加历练就好!”
“嗯。”沈娆觉得也没错。
忽然想起什么,宋裕问:“你之前带的那支队伍不错,就是行事风格太过诡异,我竟然从未见过。”
他说的肯定是沙华堂的人,沈娆想想自己重金聘来的杀手组织,心在流血,肉在痛,“那个是我花钱雇来的。”
“雇来的?”
“对!”
宋裕表情变得古怪,“莫不是杀手?”
“……对。”少年脑子反应真快。
“难怪,我说怎么……出手又狠又快!”宋裕知道她肯定破费了,一定是为救自己才找来的人。
万般感动下,他目光复杂,轻声道:“姐,能再给我雇百八十个人吗?”
“……?”
“最好晚上就能来,去帮我把敌方粮草补给线打劫了。”少年眼神真挚又单纯。
沈娆:“……”
孩子是自家的,不能打。
把这个败家孩子送走后,沈大富婆有那么一点心疼自己的钱,关上门,坐到床榻上。
谢槿坐怀不乱,只是轻轻托着她后背,“心疼钱?”
“我只是在想让沙华堂烧粮草,可行吗?”她可以用钱雇佣他们,但敌方同样也可以用钱来策反他们。
因利而聚,因利而散,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谢槿这两天折腾下来没什么力气,抱着人侧着躺下,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声道:“你都能担心的事,你那个在郢都被捶打了这么久的太子弟弟,会想不到?”
“确实我过于担心了,那他是什么意思?别卖关子。”沈娆用头顶了他下巴一下。
谢槿闷闷地笑着,说:“他心疼自己的兵呢,当然是让沙华堂的人打头阵,他带着人在后面捡漏呢。”
他说着说着手探进她衣服里——
沈娆猛地僵住,随即哭笑不得,“你这是闹什么?你不能……”
“想什么呢?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谢槿只不过是想摸摸她有没有受伤,自己还没急切到带伤上阵。
“想也行啊,到时候你要折在这,本大人就换个男人。”她被他弄的痒,躲了几下,钻出他的怀里,坐起来。
“你就是欠收拾。”还敢换个男人?做梦!谢槿想把她拽回来,却是牵扯到伤口,狠狠疼了下,冷汗猛地下来。
他无力闭眼躺在那。
“阿槿,阿槿。”沈娆哪还敢撸他虎须,弯下身,用衣袖擦擦他额间冷汗,“抱歉,我不该闹你,我去给你请大夫。”
谢槿睁眼瞪了她一下,阻止她要下塌,示意她不用去,“把你相公折腾死了,你就等着守寡吧。”
等着他休养好了,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她讨好似的在揉了揉他的头,“饭菜一直搁在外厅,也不知凉没凉,不如咱们将就一下先裹腹,我拿来给你。”
“嗯。”谢槿从小到大什么残羹冷炙没吃过,就算现在身居高位。也没养出金贵的胃,无所谓吃食凉不凉。
沈娆弄了些饭菜端过来,将他扶起来,轻声道:“这的菜色一般,没你府里的厨子好,你将就吃。”
“哎……”他顺势靠在她怀里,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我没力气,你喂我。”
知道他故意的,沈娆也没戳穿,给他喂饭。
谢槿虽然受伤难以动弹,却从未如此舒坦过,得到了心头白月光的回应,彼此两情相悦,还有什么有这更舒心的?
与他用了餐,然后给他简单擦拭一遍换了寝衣,才离开。
还好这座宅院被太子清理过,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并无眼线。
她去看高珠的时候,她还在沉沉的睡着,闻了军医,对方只是摇头,“这位姑娘脉搏并无什么异样,只是略虚弱,就算想斟酌用药,也不知从何下手。”
沈娆对那位大祭司的了解很少,根据记载,哈特族大祭司蒙笛虽早已年老,但身体却依旧年少,手中拿着的是魂笛,具体效果她不知道,更别说解除的方法。
她必须想办法见到这个大祭司,才能救高珠。
这件事她做不到,也不能拜托谢槿,看来得找刑北才最为稳妥。
本想着该如何去联系,结果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自己房间里,沈娆险些捅了他一刀。
“沈大人可真凶啊。”
邢北知道她是个带刺的美人,却没想到如此刺手。
第35章 投降谈判
沈娆倒是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这,坐在凳子上,把玩着匕首,“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来做交易,顺便来看看你。”
沈娆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打量他几眼,问:“哈特族大祭司你有过交手吗?”
“有。”他腰间别着双刀,双手搭在刀柄上,语气无异。
“魂笛可有解?”
邢北歪了下头,寻思了下,“那时沙华堂有人中招发疯,我直接把他脑袋削掉了,这算解吗?”
这种解法自然不是沈娆所需要的,她沉声道:“无论是将大祭司生擒到我面前,还是找到魂笛解法,我都将重金酬谢。”
邢北觉得好笑,“沈大人,你这单子危险性可太大了,弄不好下一个发疯的就是我。”
“至少你跟蒙笛接触过能全身而退!”沈娆无论他用的是何方法抵抗,她只看结果,过程是什么搜无所谓。
他略迟疑而后笑着答应:“可以,但在下还需要大人一个承诺。”
“什么?”
“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他要扫清理沙华堂,劳烦大人保我一条命。”他很恭顺的抱拳行了个礼。
“在不有损国本的情况下,可以。”
邢北正准备要说什么,突然背后一僵,猛地看向房门,“有人来了。”
“走窗户!”
门外传来谢槿的敲门声:“沈娆。”
沈娆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邢北私下见面。尤其是她打算查蒙笛,这件事在谢槿看来危险,以他的性格定不会同意。
“去房梁上,要不然床底,衣柜都行。快,出门跳窗你肯定躲不开,快去。”沈娆着急推着邢北,东张西望,觉得还是房梁最好。
邢北似笑非笑:“大人,正当交易,你怎么整的像偷情一样。”
“快上去!”
“行,听你的。”男人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纵身一跃,上了房梁收敛气息,隐住身形。
只是隐藏气息藏匿而已,这对杀手来说再简单不过。
沈娆去开门,见谢槿披着鸦青色外袍,掩嘴咳了两声走进来,直奔榻上,“太子不在,我今个在你这睡。”
“……啊?”沈娆关上门后愣了下,什么,还要在这住?那邢北怎么出去?
谢槿向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时,手掌揽着她的腰,蜻蜓点水亲了她两下,而后像是上了瘾似的,将她腰带直接扯下来。
沈娆衣裙顿时松松散散,被人轻而易举按在榻上,他的手缓缓往腰下探。
“你做什么?”她脸色猛地一僵。
“只让我亲几下,抱抱就好,太久了……真是太久了。”他就是想她了,想和她待在一起。
若是今夜邢北不在,他爱做什么,只要不影响伤势,沈娆都无所谓。可是房梁上,还有个多余的人!
谢槿觉察到她抗拒,以为她有什么事,担忧地摸摸她额头,觉得不热,疑惑:“怎么了?”
“你回房等我,我去你那住。大夫离那近,喊人来得及,好不好?”她讨好似的在他手腕上挠了挠,在撒娇。
谢槿从善如流,“行。”
他慢慢起身后,略微蹙了下眉头,若有所思望向房梁,微眯起眼,目中冷光乍现,立刻摘了沈娆头上的钗子,掷了出去。
钗子陷进房梁中,邢北翻越下来,稳稳站在地上,“谢大人受了伤还有如此力道,佩服佩服。”
“找死。”大半夜的蹲在他家娘子房梁上,居心不良!
谢槿掌心劲气涌动,抬手就要打过去。被沈娆拦下,怕伤到她,他立刻撤了真气,“沈娆!”
他动怒了。
沈娆没想到到底让他发现了,紧紧抓住谢槿的手,冷声道:“让他走。”
谢槿:“他今天命得搁在这!”
刑北:“鹿死谁手还未必。”
这二人煞气浓重恨不得将对方手撕了,让沈娆夹在中间很是难办。她无所谓邢北死活,可她需要他去做事。
只能硬着头皮狠着心,对谢槿冷着语气说:“我说了,让他走!”
谢槿满眼不解,心里憋屈更多,她居然向着外人?这事没完!
他到底是没逆她的意思,放下了手。
邢北手搭在面具上笑了几声,竟是没想到冷面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会如此听一个女人的话,“那沈大人,在下就告辞了,至于如何联系我,谢指挥使十分清楚,告辞。”
说完他身形一闪就飞出屋子,从窗外跳过去,直接消失不见。
谢槿虽然功力在他之上,但邢北常年干着杀人放火的活,十分懂得隐匿自己。若不是故意为之露了气息,还真发现不了。
谢槿气的背后隐隐作痛,咬着牙,问:“他为什么在这?”
沈娆被风吹的脑壳痛,过去将窗户关了,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交易而已,还能是什么?”
她的质问让谢槿那股怒火泄气,坐回榻上,阴沉着脸,“我是担心你!沈娆,你是朝廷命官,你莫要跟他私下牵扯太多!”
“我心中有数!”
“你还想跟他有接触?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谢槿怒火一上来猛地咳嗽几声,后背痛的冷汗直接落下来,咬着牙愣是没吭声。
他紧抓着床边,压抑着内心翻腾的火气,平息自己的怒意。
在他准备抬起头时,面前的人捧住他的脸,轻柔又缱绻的吻落在脸上,一个接着一个,“阿槿,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我。”
“更不必担心我会……嗯,红杏出墙。”她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互相抵着,轻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谢槿知道她有主见,若不想说,绝不可能与他说,叹口气,把人抱在怀里,“我只能尽力护着你,却不能代替你往前走。只一件事,答应我,好好活着,与我长相守,行吗?”
“好。”
沙华堂的人都是被训练出来的一流杀手,身手矫健,内力醇厚。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最擅长不过了。
他们劫掠了哈特族的补给线后,直接将那些后勤兵全杀了,一个没留。
宋裕埋伏在不远处,眼中尽是粮草燃烧的火光,拿出一张地图来,说:“再有八十里就是哈特族的银兰城,这驻扎着他们的狂狮军,只要拿下了这里,后面就可以直通哈特族的主城!”
他此番攻打哈特族,不仅是为了保家卫国,更是要立下战功,堂堂正正,挺胸抬头的回去!
让朝廷上那些针对自己的人闭嘴!
静待着最佳时机到来,宋裕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杀了过去———
“护我大宁江山!”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
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宋裕所带领的军队就打的哈特族狼狈不堪,对方几乎是听见大宁国太子之名就恐惧。
哈特族可汗只好忍辱派了使臣来和谈,可宋裕提出的条件太过严苛,最后不欢而散。
后来哈特族王族的守城将军被宋裕一箭穿了喉咙,哈特族可汗气的一命呜呼。换了新可汗上位,又再次派了使臣来和谈。
屏风上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嘴里衔着一枝红梅,娇艳欲滴。隔着屏风的内室温度升腾,女人浅蓝色的外袍,白色里衣早已滑落下肩膀,露出极为漂亮的蝴蝶骨。
人坐在地上,双手搁在身后,指尖抓着衣服,一双杏眸含水又迷离,与面前的人吻着,青丝垂下,被人牢牢搂着后脑勺。
“娆娆……”
沈娆仰头来任他亲吻,难以抑制地眯了下眼。他们真的是太久没一起了,又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