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和旁人有一样的看法,则是觉得陛下有舔犊之情,怕是为了护着太子,让旁人对他放松警惕。
敷衍,惩罚。
又何尝不是制衡保护的手段。
第42章 太子炸毛
宫外停着自家马车,只不过赶车的换了人,是谢槿的人。她也没问,勉强爬上马车,像死狗一样瘫在上面,“我回去可要煮骨头汤补补。”
“也没缺胳膊少腿,补什么?”谢槿动作小心的将她的腿搁在自己双腿上,用内力催热给她揉捏活血。
沈娆:“我馋了不行?”
“吃人肉吗?”他向她推销了下自己。
沈娆十分嫌弃撇了撇嘴,被他按摩的有些舒服,脸上恢复了些生气,“陛下怎么突然把我放出宫了?”
“心情好吧。”
“说正经的。”沈娆拍了他一下。
谢槿老实交代:“太子替你顶了罚跪,现下就在勤政殿外。”
“真是个傻的。”
沈娆脑仁疼,揉了揉太阳穴,她对此毫无办法,嘟囔着:“本也不是真的惩罚,倒是让他白受罪。”
谢槿下意识蹙眉,皇帝此番是用沈娆做戏给旁人看,看来是为了护着太子。他心里不悦,却也不能把皇帝宰了。
他目光坚定看着她,“我与你同进退,莫怕。”
“嗯。”
勤政殿外已经被清场,只剩下太子宋裕一人被罚跪在冷硬的石砖上。少年身穿朱红蟒袍,坚毅矜贵,腰背笔直,如同他的铮铮傲骨,绝不折了半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勤政殿的大门被打开,弘宣帝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到他面前时才停下,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他的语气很是敷衍。
“不,你不知道。”
弘宣帝瞧他那宁死不屈的模样,就知道他不服气,淡淡的道:“到底是年轻气盛,多跟你表姐学学。若是她,她绝不会来替你出头。”
一会把人打一顿,一会好像夸人家?宋裕漫不经心地问:“那父皇觉得她会如何做?”
“她会冷眼旁观。”
宋裕讥讽扯了下唇角,显然不认同。
弘宣帝似乎是疲惫揉了揉眉头,“朕若真想要她的命,现在恐怕你得跪在她坟头前哭。”
宋裕狠狠抬起头,咬牙切齿,“我不懂,这是为什么?她明明有功,父皇却不赏,反而惩罚!不公平!”
少年满脸不屈,腰背挺得笔直。
“你同朕讲公平?”弘宣帝知道他现在有本事有胆量,可以驻守一方。但若是治国御下,他还差些火候。
宋裕满脑子都是:糟老头子!昏君!
瞧他气成这样,弘宣帝也不奇怪,挑眉,“邢北。”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凌空翻越到二人面前,单膝跪下,“参见陛下。”
邢北戴着半黑半白的怪异面具,穿漆黑劲装,腰间挂着两把弯刀,内息全部内敛,仿佛就像个普通人。
“去杀了沈娆。”
邢北并未迟疑片刻:“是。”
“你敢!”
见他真的要走,宋裕立刻起身去拦他,抽出对方腰间其中一把刀,平扫过去。
邢北立刻抽刀抵挡,双刀相交时在夜空中亮起银光,刀刃撞击刺耳的声音蔓延开来。
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招式越发凌厉迅速。
虽然宋裕内力要稍弱,但他有在战场上厮杀的经验,动起手来身带凌厉杀气,招招劲道十足。
邢北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而后严阵以待,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就将宋裕击退,后者手中的刀嗡鸣,败了也未曾脱手。
“得罪了,殿下。”邢北收了刀。
宋裕捂着胸口,方才被震的发痛,厌烦地瞪了他一眼,“想杀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弘宣帝看着他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好,作为一个战士,没有放开自己的武器。”
宋裕目呲欲裂,咬牙切齿,“你为何一定要除掉她!她没有错!沈家也没有错!我母后更没有!”
弘宣帝不答反问,“你对她十分信任?”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少年的话让他略怔住,而后摆了摆手,“她倒是担得起你对她如此信任对待。”
宋裕满心都是惦记着沈娆,生怕老头子不当人,把他姐给杀了。
邢北瞧着他把刀指着自己胸口,面无惧色,笑嘻嘻地说:“殿下放心,沈大人不会有事。方才陛下对我下达的命令,不过是试探您。”
“试探?”
邢北见他放松立刻将弯刀拿回来,送回鞘中,“一是试探您这两年的历练成果,二是试探您对沈大人的态度。若是方才您置之不理,那沈大人怕是会沦为弃子。”
宋裕呢喃:“为什么?”
“因为陛下需要知道,沈娆这枚棋子,是否能为您所用。”
宋裕看向勤政殿大门,这个历代皇子都敬畏贪恋的地方,他现在无比觉得冰冷以及恶心。
不,不是现在,是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觉得这里让人作呕。
弘宣帝见他那黑如锅底的脸色,无奈摇头,摆摆手,“刑北,你跟太子说。”
“是。”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孤寂,独自一人渐行渐远。
弘宣帝走后,邢北才单膝在他面前,抱拳,恭声道;“龙影卫统领,参见殿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龙影卫?!
只有历任皇帝才能掌控的一支暗卫队!宋裕不解,打量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刑北说:“龙影卫从今以后除了效忠陛下,也同样会效忠您。”
宋裕不理解,这样一支皇帝的暗卫队,怎么会给自己?
“为什么?”
刑北低头答:“请您跟臣去见一个人,他能告知您答案。”
“谁?”
“如今的正留守都督指挥使。”
宋裕反应过来,“谢槿?!”
沈娆回府后跟高玉说了高珠的事情,并说一定会不遗余力,救她清醒过来。高玉知道妹妹此番是护主,才会变成如此,有欣慰也有心疼,向大人道谢后就去照顾妹妹了。
“我好像总护不住身边的人。”沈娆坐在窗边的罗汉塌上,托着两腮,思绪已经飘远。
“这与你无关。”谢槿拍拍她肩膀,知道她这些年的无可奈何,知道她的愤愤不平。
可她每次都是力有不及的束手无策,她也没做错什么。
“我还不够强,我还要继续往上走。”她攥紧拳头,目光变得幽深。
谢槿把人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轻声道:“我会一路陪你走上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阿槿。”沈娆一时心中悸动,正想说什么,就看见有人从窗户翻进来,一言不合就拿刀劈谢槿。
定睛一看,好家伙,那人正是宋裕。
方才宋裕人还未进来,就看见谢槿抱着自己的表姐,还摸她,居然摸她!
他不由得怒上心头,拔刀就来砍人,“好你个谢槿,你居然敢轻薄我姐,拿命来。”
谢槿怕伤到沈娆,立刻松开她,又不能真的把太子给弄死,所以只是一味防守。
“噗哈哈哈哈!”
刑北靠在窗外,看着里面的热闹景象,不由得捂嘴笑,“我还从未见过谢槿如此憋屈的时候,太有意思了。”
辛灾乐祸!沈娆想也不想把手边茶盏朝他扔过去,刑北轻而易举夺过,眨眨眼,“大人还真是狠心。”
她可真怕宋裕把谢槿给伤了,急忙喊:“太子殿下,快快住手,这都是误会。”
“误会个屁,我早就觉得他对你有所图谋!臭流氓!看我不把他剁成肉泥!”宋裕气的脸色铁青,刀刀用力,将屏风都砍碎了。
沈娆想过去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大声喊:“宋裕你给我站在那不许动,不然我打你了!”
宋裕身形顿了一下,不可置信看向她,“你还要打我?”
“为了这个狗男人,你要打我?”他眼中涌现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
沈娆叹口气,走上前,尝试几下才拿走他手中的刀。她看看谢槿,再看看宋裕,鼓起勇气,坦然相告:“他是你姐夫。”
刑北不屑扯了下唇角,有点落寞的摸摸刀柄。
“他是个屁……等等,姐夫?”宋裕彻底傻眼,不可置信指向谢槿,嘴唇都在颤:“是不是他对你威逼利诱了?你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人?”
沈娆也从未想过,可就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我是真的喜欢他。”
宋裕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死心的问:“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谢槿第一次听见她在外人面前袒露对自己的情意,一时间情难自抑,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抬起手,摸摸她头顶。
“我对她亦是,非她不可。”
“你让我缓缓。”
宋裕属实受的惊吓不轻,缓了半晌,也没能接受这个事实,沉着脸说:“我姐属意你,还护着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一点,你们不许越界!就是不能有肌肤之亲!”
谢槿与沈娆面色不自然,没搭话。刑北噗嗤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殿下以为谢指挥使是什么好东西?美人在怀不睡,他傻啊。”
宋裕:“!”
谢槿踢起地上的刀,向刑北丢过去,冷声道:“滚出去。”
要不是刑北躲得及时,那刀怕是要插自己脑袋上,他把自己的佩刀捡回来,翻过窗户进屋里来,啧啧啧几声,“你这是杀人灭口啊。”
宋裕见沈娆没有反驳,恨铁不成钢,可又于事无补,捂着胸口大喘气。
沈娆给她可怜的弟弟倒杯水,轻声道:“他的一切我都了解,我的一切他也都了解。这些年与他相知相伴,早就与他融为一体,不可分离了。”
“他掏心掏肺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将真心托付于他。”
宋裕张张嘴,想说什么,而后思绪混乱的摇头,“儿女私情的事先放在一边,我有正事与谢指挥使说。”
他定睛看着谢槿,“正好你在这,倒是不必去寻你来。本宫有些谜团,需要你来解惑。”
第43章 完全坦白
“解惑?”
谢槿听后坐在圈椅上,双手交叉,漫不经心地摇头,“臣哪有这本事。”
刑北瞧他那样,敲敲桌子,“陛下让我带太子来找你的,别拿腔作调的,快说话。”
看到他们一同出现时,谢槿就有了猜测,如今刑北这么说,他才慢悠悠开口:“陛下从未想过立瑞王为储君。”
在场四人,当属宋裕最惊讶,而后不屑笑一声,“你说我就信?”
“那你来找我做甚?”
宋裕拍桌,“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你以为我不敢揍你?”谢槿压根没把他那武力值放在眼里,若真打起来,他绝对不是自己对手。
行,这话没说两句就要吵架。沈娆咳了几声,说:“既然是陛下让刑北带你来找他,那他所言就可信。”
“你向着他!”宋裕心有点凉,觉得她重色轻弟。
沈娆嘴角一抽,蛮无语的说:“就事论事而已,他好好说话,你也好好听,谁若是才掐架,全都滚出去说!”
以免被扫地出门,二人都安分了下来。
谢槿这才继续说:“沈家倒台后,皇后也病重身亡。陛下知道若是再让你留在京城中,那怕是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对此宋裕倒是深以为然,那时他若是留在京中,境地只会更加窘迫,还要时刻防备着被人害死。
以长公主和瑞王的性子,一定会对自己除之而后快。
“将你送去郢都,其一是为了磨砺你,其二是因为那里足够远,陛下又表现的厌弃你,他们才会慢慢对你放下戒心,不再继续迫害你。”
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这和宋裕以往想的大相径庭,一时间难以接受。
沈娆想起弘宣帝往日种种行为,还有今天吩咐她的事,原来都是为了保太子顺遂。
而后想起谢槿平时竟然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沈娆眼神不善瞪向他,“那你为何让我离太子远点。”
“让你和太子保持距离,是为了你平安。”至于不跟她说,这事牵连甚广,很多事都在暗中进行,经手人不多。
他若是告诉了沈娆,怕将她也卷进来。
而且她万一告诉太子,太子有所懈怠,也成就不了今天的模样。
沈娆听后无奈耸耸肩,“无论多危险,我都会在他身侧。”
谢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些年陛下宠信瑞王,信任长公主,让这二人行事越发嚣张跋扈,膨胀到了一定地步。而在这漫长的时间中,陛下逐渐摸清楚了祸患的根系,循序渐进拔除了一些心怀异心之人。”
至于长公主这些人所作的孽,弘宣帝那帮他们记的清清楚楚。
宋裕义愤填膺,“既然父皇早知道他们的罪孽,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处死!”
沈娆虽然对那个皇帝没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为君者,被人架在高位上,太多无可奈何。
对于宋裕的话,一贯视人命如草芥的谢槿,都有点无语,“下令处死,出师无名。若是暗杀,我现在就可以宰了他们,可之后呢?”
“你杀不尽这朝堂上的异心者。”这件事太复杂,一两句解释不清,必须细细筹划,否则就要功亏一篑。
宋裕自然是气愤不已,可又对他的话无力反驳。
谢槿说出个更让他绝望的事实:“更何况,你这个无权无势,母家倒台的东宫太子,在朝堂中站稳不住脚跟。你没有心腹,没有靠山,那么你上位后,只能是傀儡。”
宋裕握紧拳头,“那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沈娆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你在郢都那么久,得到将士们的认可。尤其你镇守边境的出色表现,很受兵部,以及那些武将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