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雪夜谈心
天上彤云密布，而半空中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而这满天飞雪却将袁瑛如画的眉目变得朦胧而空灵。
而自从世瑶和清梧走后，整个场面顿时就变得异常安静，袁瑛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呼啸的风声和簌簌的雪声。在风雪中站得久了，纵使有披风，也抵挡不住这透心彻骨的森森冷意，因此袁瑛边打算回去烤火了。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袁瑛居然又遇到了后面跟随着一群宫女们的皇后，明明雪已经很大了，但是皇后却依然坚持在雪中散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看到皇后，袁瑛自然而然地跪地高喊。
皇后顾氏看到了袁瑛，也有一些诧异，但是她还是说道：“起来吧，毕竟雪地里冷。”
当袁瑛勉强从已经铺了一层薄薄湿雪的青石板路面上站起身后，才恭恭敬敬地说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看到袁瑛在风雪中苍白忧郁的神情，便好奇地问道：“你送过了刘小姐？”
“启禀娘娘，奴婢是送了蓟川郡王妃一程。”袁瑛淡淡说道，似乎用淡漠掩饰自己的不甘。
望着袁瑛在风雪中的样子，顾皇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真的对往事不在意了吗？”
袁瑛笑了笑之后说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好结果，如今能够这样稀里糊涂的无疾而终也不错。”
皇后听了袁瑛的话之后沉默不语，脸上表情反而有些恍惚，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应该回忆的往事。
再和袁瑛一起行走了半刻钟之后，皇后才好奇地询问道：“那依你之见，蓟川郡王和王妃夫妻之间究竟怎样？”
对于这个问题，袁瑛也不敢有什么明确的回答，因此她回忆了自己印象中世瑶和清梧的相处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对皇后说道：“其实……奴婢……不清楚。但是看起来王爷对王妃很是……很是敬重。”
听了袁瑛嘴里的敬重一词，皇后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缕浅笑：“你这个小滑头，在梅阶身边呆久了都学会了他的滴水不漏。只是可怜了刘小姐一个人啊！”
”听说您很喜欢王妃娘娘？“听皇后如此说，袁瑛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我不是喜爱刘小姐，我只是怜悯她啊！红颜易老，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就只是活在丈夫的敬重之中了。”
此时对袁瑛袒露自己内心的皇后有些自恋自伤的感觉。就在袁瑛感觉有些不觉明历的时候，顾皇后继续叹息道：“你不明白，这世间男子很少有不是薄情寡义的。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是孤身一个人，最起码这个一辈子干干净净的，从来不惹什么是非恩怨。”
事到如今，袁瑛也知道男女情爱大多都是甜蜜纯真的开始，苦涩黯淡的结束。只是她虽然明白，但是如果从来都没有过一份情爱的话，人生会不会因为波澜不惊而枯燥单调呢？
皇后见袁瑛聪慧乖巧，对她颇为喜欢，因此拉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直到天色已晚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放袁瑛离开。
就在袁瑛打算返回彩绘苑的时候，她居然很难得的遇到了梅阶梅公公。梅公公此时此刻也是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之上。此时梅阶他并没有穿着太监特有的圆领袍，正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而北风混杂着片片飞雪，将他的衣袖吹起，因此走在他身边的袁瑛就嗅到一缕淡淡的梅花香气。
“梅公公，您好。”一看到梅阶，袁瑛就有了在这深宫中苦苦挣扎下去的力量。
“今儿你怎么回来的这样迟？”梅阶温和地问道。
“今日奴婢正巧见到了皇后娘娘。”袁瑛说道。
“皇后……她还好吗？”听袁瑛说她见过皇后，梅阶边吞吞吐吐地问道，仿佛鼓起来了什么莫大的勇气。
“娘娘气色还不错！”袁瑛回答道。
“你能和娘娘一起散步就说明娘娘很是欣赏你。只是娘娘和你谈了些什么？”梅阶问道。
梅阶的话刚刚落下，袁瑛就把自己和皇后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梅阶，当然也有皇后议论天下男儿大多都薄情寡义的那句话。
“世间男子总不是薄情寡义的，起码还有一人还在用性命痴心地守护着某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梅阶在风雪中款款地牵起了袁瑛的手，苍白脸上的表情深情刻骨。只可惜袁瑛知道他的深情不悔没有给自己，而是给了皇后娘娘。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袁瑛居然嫉妒起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那一刻袁瑛流出了一滴热泪，只可惜因为四周风雪弥漫，梅阶并没有看出来少女今日的异常。
“你是不是觉得如今的我很可笑？”梅阶问道。
“不，梅公公。我很敬佩您能够坚持一段真爱。”
袁瑛连忙回应道，只是她的语气中充满着失落和懊恼。
梅阶只是一个卑微的太监，但是年少轻狂的袁瑛依然对这一份默默守护的情意很是羡慕。
虽然袁瑛现在还不知道梅阶和皇后娘娘到底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往事，但是她却明白梅阶有多么为了这份感情奋不顾身，而这份感情就有多美。
随着二人在雪中漫步，袁瑛和梅阶二人也渐渐并排而走，正巧她就看见了梅阶苍白而修长的左手。因为年纪大了，他手背上的肌肤不如年轻人那般润泽，但是给人一种坚定要挽留住什么的感觉。
梅阶此时的面容虽然普通，但却有一种成熟的忧伤的中年人的气质，并没有随着年纪的增大而变得油腻，苍白，脆弱和琐屑，反而越发有着一往情深，执迷不悔的坚韧。
一个人的爱倒底能有多深，这是一个永恒而神秘莫测的问题，对此年轻的袁瑛并不敢贸然提前下什么结论。但是再深邃的爱都要以时间作为标准来衡量。只是时间这个灵活的标准并不能给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无论如何，要想量明白这一生的爱意，起码总得需要这一生的时间。
她知道她和世瑶之间或许只有一瞬间的爱过，因此才特别希望别的人会有那种坚韧不拔的爱情。因为只有那样，袁瑛才会觉得或许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落的如此下场。明明袁瑛是梅阶的后辈，但是她的心态苍凉宛如白发苍苍的老妪，而梅阶和皇后在爱情上反而是她颇为看好的后辈。
袁瑛其实和梅阶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路上二人只是携手漫步于风雪之中，任由白雪落在他们头顶之上。而整个过程中，袁瑛平静地凝望着梅阶，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梅阶可能不明白袁瑛于雪中痴痴凝望他的深意，但是袁瑛也不需要他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第一卷 的部分就这样写完了。袁瑛平静的少女时光和纯纯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
如果喜欢的话，当然还希望可爱的读者朋友们评论一下。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噩耗
八皇子世瑶就这样走了，而整个紫禁城中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场面。
皇帝也在策划着如何让剩下的四皇子鲁王世玮，五皇子云行郡王世璋和七皇子顺德郡王世璜离京就。四皇子世玮是一个老实人，皇帝稍有暗示，他就上表离京。或许这个富丽堂皇紫禁城对于他而言只是让他失去心爱女人蒲萍的一个伤心之地，如今能有正当的理由逃离这里，却也让他求之不得。
虽然皇帝对于这个平庸老实的儿子压根就看不起，如今他和他的生母就这样落魄的走了，对于这个儿子不免多生出几分愧疚，也就多赏赐了他一些财物。
就在皇帝想着如何让五皇子世璋和七皇子世璜离京就藩的时候，后宫之中突然传来一个震撼人心的坏消息——宠冠后宫的岳贵妃死了。
一开始袁瑛对于这个坏消息其实是不以为意的，毕竟梅阶一党心向皇后，但皇帝的大发雷霆却让这个事件突然在一瞬间有了急转直下的趋势。
对于爱妃的死，皇帝不仅自己大发雷霆，而且还怀疑宫中有人害死了自己的爱妃。因为皇帝对于这件事情很是在意，宫里谁也不敢对于这件事情有所怠慢，所以岳贵妃宫中的宫女太监无时无刻都被有司拷打折磨，不止宫内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甚至每日都有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宫女尸体被人从宫内抬出宫外。
六皇子世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对于母亲岳贵妃的死很是难过。他不忍心母亲的灵魂要被这些冤死的鬼魂所纠缠，因此忍住悲伤哀求皇帝饶恕这些可怜的人，不要在岳贵妃灵前再平添杀孽了。
但皇帝因为另有目的，因此罕见的斥责了六皇子世琪的不懂事。六皇子世琪见自己不能阻止父皇为了找到真凶而在宫廷之中刑讯逼供，又因为母亲的死痛苦万分。他无可排解，也只能经常抱着幼小的同母弟弟世璂大哭。
就在这个时候，晋王妃邱小姐反而展现出大家小姐的担当，不仅对于失去母亲的世琪更加体贴入微，并且主动照顾很小就失去母亲的十皇子世璂。自然邱小姐这样的表现自然赢得了宫廷上上下下的赞许，也让晋王世琪感觉到一丝难得的暖意，平时不怎么样的夫妻关系居然好了不少。
当然袁瑛对于岳贵妃其人印象本来就不怎么好，对于岳贵妃的身后之事，也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是希望这场皇帝追查谋害岳贵妃真凶的闹剧能够在不牵连自己的情况下尽快完结。毕竟在大家对于这件事情议论纷纷的时候，袁瑛突然隐隐约约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而当春天的第一朵桃花落下的时候，绣房管事宫女刘佳女就因为牵涉谋害岳贵妃一案被刑讯。
听到这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之后，袁瑛顿时感觉天崩地裂。她想去救自己仅存的好姐妹刘佳女，但是理智却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贸然行动，不但救不了刘佳女，袁瑛本人反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就在袁瑛拼命让自己冷静下去的时候，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刘佳女不但承认了是自己通过在给岳贵妃缝制冬衣的丝线上浸泡了□□汁液从而毒死了岳贵妃的事实，而且也交代了谋划岳贵妃的幕后黑手就是当今皇后顾雅桐。也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皇帝一时半会儿也只能把发妻顾皇后囚禁自己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袁瑛且不说，只是平时一向镇定自若的梅阶梅公公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他忍不住身体一震，眼前一黑。就在他宛如松竹一般挺拔的身子差点撑不住的时候，一直在他身上驻足不前理智告诉他，如今的顾皇后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谁帮顾皇后和九皇子翻盘？想到这一点，梅阶顺势把手搭载因为刘佳女的事情来寻求帮助的袁瑛的胳膊上，之后就缓缓靠在黄花梨木的官帽椅背之上假寐。似乎在沉思如何帮助皇后破局，只可惜梅阶关心则乱，除了一死了之之外竟无任何办法可想。
虽然袁瑛对于皇后也只是停留在刚刚认识的份上，但是看到梅阶日复一日的为皇后忧心忡忡时，她也感觉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凄楚。
只是袁瑛知道自己刘佳女如今牵涉的事情太大了，她或许真的救不了刘佳女的性命。一想到这样残忍的事情，袁瑛脸上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看到袁瑛也如此难过，梅阶虽然很想安慰她，想要给她什么，好让她有一种可以支持她在这紫禁城里活下去的力量。可是话到嘴边，梅阶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无话可说。毕竟，在知道皇后涉案之后，他也是感觉自己这般人同样在这紫禁城中生无可恋。
只是梅阶看到袁瑛苍白的脸上一直红着眼圈，而脸颊上还残留着点点泪珠，他觉得她很可怜，就索性顺手用自己的丝帕轻轻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
乍一看有人凑到自己身边，任何自重的少女都会有所诧异，但是袁瑛意识到此人是梅阶梅公公之后，她才又重新镇定下来。也不知道梅阶的丝帕是用什么做的，随着梅阶轻轻的擦拭，袁瑛感到脸颊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柔软，就仿佛是感觉某人冰凉的指尖温柔触摸一般。
就在袁瑛仔细揣摩这种感觉的时候，突然梅阶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因此袁瑛对于梅阶这一次拭泪，当然也是唯一一次拭泪唯一的惊讶就是梅阶修长指尖之上那枚发出高贵冷光的蓝宝石戒指。
既然幕后主使皇后都已经被揪出来了，那么皇帝也就很仁慈的停止了对于这些乱党的追查。袁瑛感觉风头稍微弱了几分之后才敢悄悄到刑讯犯错太监宫女的慎刑司去探望刘佳女。
当然袁瑛在和慎刑司小太监攀谈之后才了解到，虽然刘佳女在绣房人缘极好，但是她因为杀害皇帝宠妃岳贵妃的事情进了慎刑司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现在袁瑛来了，她就是第一个甘愿冒险被怀疑是皇后同党身份也甘愿去看好姐妹刘佳女的人。当然根据紫禁城世态炎凉的情况，估计这种百年一遇的傻子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狂妄
因为岳贵妃事件牵连甚多，慎刑司中被关押着许多被刑讯的囚犯，只是这些囚犯的身上无不伤痕累累。袁瑛第一次见这种审讯犯人的场面，她就想要转身而去。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恐惧而让自己余生都活在对于刘佳女的愧疚之中。
也不知道袁瑛找了多久，终于她心惊胆战地在一个被拷打的血肉模糊的身体上感觉到了熟悉姐妹刘佳女的感觉。她的脸上同样伤痕累累，再加上此人披头散发的落魄样子，袁瑛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隔着慎刑司的木制栅栏，袁瑛对她高声呼喊：
“刘姐姐！刘姐姐！刘姐姐是你吗？”
那人听到有人喊她，也只是歪了歪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袁瑛看刘佳女毫无反应，便继续问道：“刘姐姐，真的是……是你害了岳贵妃？”
刘佳女听了袁瑛的话之后并没有反应，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无动于衷，而是用一对迷茫的大眼睛冷冷地看着袁瑛，似乎在质疑袁瑛此行的目的不纯。
“那岳贵妃的死是皇后娘娘指示你的？”没有办法，袁瑛继续问道。
刘佳女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冷笑着点头表示确认。袁瑛见到刘佳女如此固执，她知道她这一次真的救不了刘佳女。同样此案证据确凿，这一次梅阶也很难通过正常手段成功救下顾皇后。
就在袁瑛的心也因为这尘埃落定的结局而越发晦暗时，刘佳女突然在临走的时候对她说道：“袁瑛，下辈子不要到紫禁城。在这里，每一个人都会变成青面獠牙的绝世厉鬼。”
听了刘佳女话之后，袁瑛若有所思，但事已至此，所有的一切都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挽回。
因为绣房管事宫女刘佳女主动招供是皇后顾氏指示自己通过巧妙的下毒方法害死了岳贵妃，此案已经算是证据确凿。而愤怒的皇帝因为要为岳贵妃报仇，特意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车裂刘佳女。因为当众车裂一个大逆不道的犯人在巍峨森严的紫禁城中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许多人因为好奇就选择去现场看个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