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芜不由赞道:“脱沙肉可真入味,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做法。”
沈琼英笑道:“现在做菜很少用到猪网油了,这也是我从古方中看到的。”
春兰最喜欢吃鸭子,那道酒酿蒸鸭子同样没让她失望,鸭子蒸得很烂,入口便有馥郁清甜的酒香袭来,而鸭肉细滑、清爽,一点也没有禽类特有的腥味。如果说脱沙肉是以口味浓郁,制作繁复取胜,那么这道酒酿蒸鸭子则是以朴素、淡雅取胜。简单的清蒸方法,更能烘托出鸭肉本身的细嫩鲜美。
柳聪更中意河鲜。那道醉虾外壳都酥掉了,而内里的虾肉却很紧实弹牙,清酱、香醋的烹入更增添了虾肉的鲜。更妙的是醉虾的虾头,轻轻吮一口,鲜腴的虾油虾脑随即涌入口腔,其滋味竟与蟹黄仿佛。
叶芜吃够了肉菜,随手加了一筷豌豆苗,脆嫩清爽、咀嚼间有豆子的清香,还带着丝丝鲜润,她不由问道:“这可真是奇了,普普通通一道清炒豌豆苗,为什么你们做出来这么好吃,一点也不像我私下炒的那么寡淡。”
沈琼英笑着解释道:“那是用鸡油炒的,所以口感格外润滑清鲜。”
大家就着白米饭,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将桌上的菜肴吃得差不多了。沈琼英给自己舀了一碗鳝丝汤,这碗汤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入口酸、辣、鲜、爽诸味俱全,再加上提味的葱花与芫荽,当真开胃又解腻,里面的鳝丝鲜嫩爽滑,毫无腥躁之气,每次喝到都是惊喜。纵然她已经吃饱饭了,可还是无法咀嚼鳝丝羹的美味。
不知不觉间,半碗鳝丝羹已经下肚,叶芜笑笑道:“不行了,我这次是真吃多了。有普洱茶泡一些消消食吧。”
柳聪、春兰笑着收拾完碗筷去准备了。这里叶芜低声对沈琼英道:“柳妹妹,我可能年底就要成亲了。”
沈琼英吃了一惊:“这么快?你和韩治中进展也太神速了吧。”
叶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谢府刘夫人着急吗,上次去府上拜访,她便催着我把婚事赶紧定下来,韩府丞也是急性子,我想着也没什么理由好拖的,便答应了,定的是十一月初八。”
沈琼英笑了,她真心替叶芜高兴:“恭喜恭喜,韩府丞是好人,你跟了他我很放心。”
叶芜就调侃沈琼英:“我们的婚事尘埃落定了,你和顾府尹的呢?”
沈琼英脸一红低声道:“顾哥哥最近公事忙,还没顾上提这事呢。”
叶芜低声笑道:“那你们可得抓紧了。你和顾府丞可比我们认识得早多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二人正谈着,却见春兰匆匆走了进来,兴冲冲道:“姐姐,少爷回来了。”
第83章 团聚+蛋羹+清汤挂面+焦炸……
一语未毕, 顾希言已是领着沈均益走了进来,沈均益个头又长高了不少,看上去比从前瘦了好多,但精神却很不错, 他百感交集唤道:“阿姐。”
沈琼英走上前一把拉住小弟的手, 眼中亦有泪意:“益儿, 你终于来了。”
沈均益解释道:“张允中一案已经尘埃落地, 我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顾大哥前日去找了我, 我决定还是回来面对, 坦然接受惩罚, 早点翻过这一篇对大家都好。”
沈琼英点点头:“张允中早已身败名裂。你为父报仇, 按律只需杖责,不必太担心。”
沈均益感慨道:“我在外躲了三年,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回金陵, 和阿姐团聚了, 这一切好像梦一般。”
沈琼英又开始担心弟弟的刑罚,转而问顾希言:“定的什么日子行刑啊?”
顾希言随即道:“本月二十日。”
沈琼英眉头微蹙:“不知益儿的身体能承受的了不?”
顾希言迟疑了一下道:“我可以叮嘱衙役们,让他们......”
“顾大哥, 阿姐。”沈均益随即道:“不必了。张允中身败名裂, 谢思明、谢临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心愿已了。至于受杖责, 那是我应得的。我年纪轻身体壮,这点刑罚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们实在多虑了。”
顾希言拍拍沈均益的肩膀道:“益儿能这么想,真是长大了。男子汉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琼英一个眼风扫过来,顾希言忙道:“当然,我会提醒衙役们,打的时候不会伤了筋骨, 你放心吧。”
按照国朝律法,凡受杖刑者,需褪去衣裤,不得有半寸布在股,两名行刑人将受刑者按在地上,腰间掂起青砖一块或数块,行刑人各站左右持杖掌刑,杖为毛竹制作,长五尺,宽五分。另有一人在一旁大声喊数记录。
应天府的衙役都是积年的老吏了,自然知道杖责的技巧。有一种是伤骨不伤皮的打法。打人的时候不瞄准皮肉,直接冲着骨头打,全凭一股狠劲儿。这种情况大多是仇家使银子行贿掌刑之人,犯人很可能一顿板子打下来就毙命了,即使是年轻力壮之人也得落个半残,在床上躺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地。
还有一种是伤皮不伤骨的打法,对身体伤害较小。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在杖责时用竹杖的上半边打,向下抡板子中途要收劲,这样就只有一部分重量落在犯人身上,别看打起来声音很响,可犯人却不会觉得特别疼。
因为是顾希言特别嘱咐,所以衙役们行刑时对沈均益格外手下留情,竹杖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沈均益很配合地大声喊了出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处罚完毕。
即使衙役收了劲,但沈均益的屁股还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得要两个人搀着才能勉强站起来,顾希言雇了一顶轿子送他回醉仙楼。坊间是向无秘密可言的,百姓们开始私下议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