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自小性子便特别好,尤为爱笑,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谁见了都喜欢她。可自从这些年病情加重,她的性子便有些难以捉摸了。
春喜猜不出来,便小声试探道:“娘子可有何处不适?”
林湘珺确实想扭头就走,可人都来了,过寿的还是长辈,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走。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道:“走吧,我们去见妙语姐姐和老祖宗。”
见她不愿意说,春喜也不敢再问,只能将此事记下,更加小心地伺候她。
好在这回没再碰上什么人,一路进了香雪堂。
屋内热闹得很,安老夫人坐在上首,身边是笑靥如花的安妙语,还有好几个面生的客人,正陪着老人家说话。
看到林湘珺进来,屋内众人纷纷侧目,连说话声都停了一息,才重新响起。
安老夫人见了她高兴得不得了,招手将她揽到了身旁,“好孩子快过来,你那祖母将你当宝贝似的藏着,轻易不肯带出门,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林湘珺屈膝规矩地行了礼祝了寿,强撑着陪老人家说了会话。
可屋内其他不熟的客人,时不时也要拉她闲聊,她实在是应对不了这样的场合,便以不舒服为由躲到了厢房休息。
今儿比往日起得早,又走了不少路,她确实有些累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方才受了打击。
这会是身心俱疲,进了厢房便歪在了贵妃榻上,出神地看着炉中袅袅而出的白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房门被推开,安妙语由婢女搀扶着走了进来,柔声问道:“七妹妹可是睡了?”
林湘珺这才回过神来坐起,“表姐怎么来了?”
“瞧你脸色不好,猜你许是路上冻着了,给你送碗甜汤。你们都下去吧,我陪七妹妹说说话。”
看着面前的安妙语,林湘珺一时五味杂陈。
她在家盘算了这么多日,就是想要找表姐探听关于沈放的事,如今人送上门来了,她却没了劲儿。
“是我不好,让表姐担心了。”
安妙语比她大五岁,小时候在林家住过几年,自小就很照顾她,她也很黏这个表姐。
只是后来她的病情反复,被拘着不让出门,期间有好几年没能与表姐见面,这才生疏了些。
安妙语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像小时候那般哄着她:“傻丫头,你我是姐妹,若换做是我病了,你也会同样如此的。”
如此轻声细语的安抚,不禁让林湘珺想起了小时候,顿时所有掩藏的委屈和恐惧,皆在这一刻瓦解。
鼻子一酸歪身搂住了表姐,红着眼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过了许久,直到表姐的衣襟都被她哭湿了,才腾地一声重新坐好。
她苍白的脸蛋被闷得发红,咬着唇手指不安地相互交缠着,想说些什么又羞赧地张不开嘴,她有好久没如此失态过了。
“乖啊,表姐不会告诉别人的。况且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前几日我还因为怕疼,不想生孩儿哭了好几日,七娘可比我勇敢多了。”
林湘珺这才知道,安妙语有了身孕,既惊喜又后怕,她方才会不会毛手毛脚地撞疼她了。
等确定安妙语没事后,她长松了口气,两人重新收拾了一番,总算能坐下好好说会话。
知道表姐怀孕的好消息,话题自然而然都是与她有关的。
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她的夫君,说他今日没空陪她回府拜寿,是他的两个弟弟带着贺礼护送她来的。
许是刚刚哭过,将心中的郁结宣泄了出来,林湘珺也不如之前那般万念俱灰了。
一时没忍住,将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我方才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了,表姐,那个沈家哥哥,为何带着面具啊?”
安妙语见她满脸娇憨,眨着眼很是可爱,也没多想,说故事般把自己知道的给说了。
平阳郡王沈在卿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打小一块在宫里读书,兄弟感情向来很好,待圣上登基后,不仅将其封为郡王,更是越过一众兄弟对他予以重任。
他才能出众,为人豪迈不拘小节,唯有一点落俗,便是贪恋美色,不仅他自己搜罗还有各方献美。
使得郡王府内美女如云,姬妾们更是为了争宠手段用尽。
早些年还闹出不少轰动的事来,好在老太妃出面,为其娶了阁老家的嫡女为郡王妃,才算镇住了满院的莺莺燕燕。
与圣上膝下只有一个太子截然相反,郡王府内立住的孩子不在少数,光是儿子便有七八个,孩子而已,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但这沈放倒是特别,他的生母原是宫内的舞姬,一次酒宴时被圣上赏给了平阳郡王,过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
而他出生那日,连着旱了半年的京都竟是迎来了久违的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