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还絮絮叨叨的问着枫园的具体情况,可姚嬷嬷今儿一天都守在荣阳堂里没出院门,枫园的事情也只是听底下丫头说起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样一来,楚老太太心下就更是着急,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就快了些。
“老太太您慢些走,注意些脚下。底下的丫头就爱夸大其词,说不准夫人压根儿没什么事呢。”这会儿子,姚嬷嬷有些后悔自个儿刚刚多嘴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楚老太太就已经到了枫园门口。
楚老太太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再看枫园里头的丫鬟们个个蔫蔫的垂着脑袋,再听得屋子里的低声啜饮,心当即就提了起来,生怕是徐嘉怡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事了,快步走到了屋子里,正巧沈大夫也在。
楚老太太看了一眼半倚在床上哭得悲悲戚戚的徐嘉怡,再看一眼一屋子眼含泪花的丫鬟婆子,就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这莫不是……
莫不是……小产了。
楚老太太看着床上的徐嘉怡,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姚嬷嬷扶着楚老太太,朝徐嘉怡矮了矮身子行礼之后,就先向沈大夫问道,“沈大夫,我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不见了
“老太太。”沈大夫拱了拱手请安,知晓姚嬷嬷和楚老太太是误会了,忙出声回道,“老太太您放心,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大事……夫人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才导致晕了过去,如今醒过来就好了。只是孕妇不宜大喜大悲,夫人如今的情绪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
既然孩子没事,怎的他们都哭成了这样,难不成是被吓着了?!
余光扫过屋子里暗自抹泪的几人,楚老太太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有心想要问一问,又看了一旁的沈大夫,忙让丫鬟先将沈大夫送出去。
然后才坐到了床沿边拉着徐嘉怡的手拍了拍,安慰着出声问道,“好了好了,嘉怡你别哭了。孩子也没什么事,都是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花嬷嬷见状,忙上前去在楚老太太和姚嬷嬷身边小声将事情的缘由解释了一遍,待到听完了前因后果,楚老太太心下松了一口气,对徐嘉怡更是心疼了几分。
“好孩子,您且先好好养着。这人上了年纪以后啊毛病就多,晕倒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只需要好生将养着就行了。
京城那边的事情,我会派人多打听的,您先不要着急。不然若是苏家老太太没事,你反而是病了,那岂不是更让老太太难过?”
“多谢母亲。”
楚老太太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了荣阳堂。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让姚嬷嬷嘱咐沈大夫一声,务必要保证徐嘉怡肚子里的孩子无误。
除掉一开始的心急焦躁,慢慢冷静下来以后,徐嘉怡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冲动,就跟丧失了理智一样。
其实仔细想一想香巧他们都说得挺有道理的,晕倒也不是什么绝症,她听得这消息的时候不也是晕过去了吗?
更何况后面她仔细看过那信的字迹,并非是外祖父或者舅舅、舅母写给她的,而是表妹崔欣写的。
崔欣本就是个心思敏感又胆小慎微的性子,约摸着她也是看着外祖母突然晕过去心里吓着了,所以才急急忙忙的给自己写了信吧。
所以她先等个十日,再看看情况。
不过这事儿之后,令她忧心的却是另一回事了。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着的北境舆图,徐嘉怡心下有些烦闷。
明明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表叔就能回来了的,怎么都已经两个月了还迟迟未归,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徐嘉怡抬手摸了摸自个儿跳个不停的眼皮,心下更是烦躁了,“翠云,左眼皮跳好,还是右眼皮跳好?”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夫人您是哪个眼睛跳?”
徐嘉怡闷了闷声,“右眼。”
“嗐,这都是迷信的说法,奴婢刚刚瞎说的。”翠云默了默,讪笑着出声回了一句。
几日后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徐嘉怡由着翠云和元香两人搀扶着,慢吞吞的从枫园踱步到了荣阳堂来个楚老太太请安。
她本意是出来活动活动身子的,想着离荣阳堂也不远了,干脆就来请个安,谢过楚老太太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照顾。
谁知三人在屋子里刚说上几句话呢,就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响起。
“老太太,夫人,不好了!”人还没见到,一个焦急又惊恐的声音就先从院门外传进来了,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耳熟。
徐嘉怡凝眸在心里细想了想,就回想起了这人的身份。安平侯府里的管事,唤作常田。当初迎亲的时候,就是他来接的。
常田一向都在前院活动,若非有要事是绝对不会到后院里来的。
更何况他一向都稳重,似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徐嘉怡还从未见过。
屋子里坐着的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面的眼睛里看到了茫然。
姚嬷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见常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请安都有些敷衍,急切的说道,“老太太,夫人,世子不见了。世子率兵先去关中查探粮草被劫一案,可去了关中以后就音讯全无。老爷派人去寻了,才发现世子压根儿就没在关中。如今外头的人都传言,世子已经……没了……”
楚老太太听得心中一紧,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追问,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踉跄着要往地上倒去,幸亏守在她身后的姚嬷嬷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了,坐回了刚刚的软塌上。楚老太太头晕目眩,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哪能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前儿儿媳妇娘家才出了事,儿媳妇这才缓过来,怎么又出这事了。
想到这里,楚老太太急急的喘着气,顾不得自个儿,下意识的看向徐嘉怡,生怕她再有个好歹。
好在她只是脸色有些慌乱,人没有晕过去也没出现其他什么情况。
坐在楚老太太身旁的徐瑶却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因为惊讶和担忧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坐着的凳子随着她的动作被往后推了一小段距离,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这个时候楚老太太也没心思说她不懂规矩,苍白着一张脸出声问道,“老爷呢?”
“老爷正在军营,得了消息就领了三千精兵赶去关中了。”常田垂眸禀道,“如今边境蛮夷来犯,老爷又去了关中,军营里只余下一些副将守着,老爷到底是不放心府上,所以特意拨了五千人回来。”
徐嘉怡身子无力的往下坠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楚长风他武功那么好,怎么会好好的就不见了呢?!
徐嘉怡几乎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仰头望了望天空,到底是将泪意忍下去了。
抓住了常田话里的漏洞,追问出声道,“常管家,你的意思是说,夫君他人只是没在关中,并非是出事了?”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毕竟没人亲眼看见了他的尸首,那就说明,他还活着。更何况楚长风走的时候也并非是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去的,那么多人,若是真出事了,总能逃回一两个回来禀报消息的。
“这……我也不清楚……”常田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就傻了,压根儿就没来得及多想就赶紧来禀报了,这会子听了徐嘉怡的话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朝两人请罪道,“请老太太和夫人恕罪,是属下办事不利,听信谣言,险些误导了老太太和夫人。”
徐嘉怡摆了摆手,“你刚刚说如今常州城里都传遍了夫君身亡的消息?”
“是。”常田点了点头。
“这些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这些可清楚?我问你,便是夫君真有个什么意外,军营里的人可会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那么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常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这……属下马上就去查!”
“阿弥陀佛。”老太太这会儿子也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朝内室的佛像方向拜了一拜,嘴里嘀咕着念了几句佛法,“姚嬷嬷,你去请沈大夫来,给嘉怡看一看。”
“我没事。”
“没事也要让大夫看看才放心。”徐瑶惨白着一张小脸,难得的出声劝道。楚老太太听了连连。
点头,“是这个理,让沈大夫看了才心安。”
见状徐嘉怡也没有再推辞,等沈大夫诊脉表示无碍之后,才向老太太请了辞,一路无言的走回了枫园,然后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徐嘉怡心下烦躁不已,焦急的在屋子里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转到这头。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往日里楚长风对自己的好,只消一想,徐嘉怡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便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可大脑却总是不听自个儿使唤。
走得有些累了,颓靡的坐在椅子上。
徐嘉怡无意识的替自己又斟了一杯茶,有些凉的茶水顺着喉咙划进了胃里,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大脑都清明了几分。
许是冷茶太凉,肚子里的孩子不习惯,竟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翻腾着,让徐嘉怡不自觉的闷哼出声,“唔……”
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胎动是很平常的事情。有时候它就像是小鱼儿在肚子里游动。
若是将衣裳掀开,有时还能够明显的看到自己的肚皮上下起伏着,像是有脉搏在跳动一样。
徐嘉怡本来还想着,等楚长风回来以后让他也能感受一下肚子里孩子的热情。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喜悦和惊慌,徐嘉怡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楚长风到时候的神情和表现,只是现在他人究竟去哪儿了?
徐嘉怡抬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安抚的摩挲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孩子才安分了下来。
元香今儿个已经是第四次端着饭菜到屋门口了,见着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走近了些轻声朝守在门口的翠云问道,“夫人还是没出来吗?”
翠云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打夫人从荣阳堂回来以后,就将自个儿关在了房间里闭门不出,也不让她们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冷静方能自持
“夫人早膳就没用,午膳也没用,就将自个儿一个人关在屋里,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更何况就算夫人不吃,肚子里的小少爷也还要吃呢。”
元香复而又叹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夫人,厨房熬了些粥,奴婢给您盛了些……”
“拿下去吧,我这会儿没胃口。”元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屋里的徐嘉怡的声音打断,只能应了一声「是」,端着饭菜往小厨房里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添了一句,“那奴婢让小厨房将粥温着,夫人您什么时候想吃了再送过来,可好?”
元香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只能垂了头端着粥走了。
等元香第五次端着粥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申时了。
只是无一例外,再一次吃了闭门羹。这回无论她在门外怎么说,徐嘉怡都一言不发,屋子里静的有些可怕。
但是这次元香却并没有端着饭菜退下去,反而是一直在门外喋喋不休的劝说着徐嘉怡,听得屋内的徐嘉怡眉头紧蹙,脑子更是乱糟糟的。
她有心想要呵斥几句,可外面的翠云和元香两个像是和她杠上了似的,耍赖着说道,“夫人您将门打开奴婢就不说了。”
虽然徐嘉怡是呵斥了她们,但两人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无他,房间里太过寂静了,徐嘉怡又是在屋子里一声不吭,她们都险些找了婆子过来撞门了,还真怕徐嘉怡是晕倒在了屋子里了。
香巧进院子的时候元香和翠云两个才止了声音,朝香巧福了福身行礼,面露无奈和担忧的唤了一句,“香巧姐姐。”
不过是扫了一眼元香手中托盘上凉透的粥,香巧就知道了具体情况。
安抚的朝两个小丫头笑了笑,香巧并没有去敲门,反而是扬了声禀报道,“夫人,京城里来信了,奴婢瞧着信封上的字迹像是老太太的,您可要看一看?”
屋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会儿子香巧都险些拿不定主意了,难不成夫人连老太太的消息都不想知道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嘉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甫一接触到外间刺目的光线时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了挡。刚一适应就看向香巧,掌心向上摊开,“信在哪儿?”
香巧将手中紧握的信递了过去。
苏老太太醒过来之后,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王明远,苏老太太就觉得心如刀割。
尽管悲伤不已,可依旧看出了颇有些异样的崔欣,追问一下才知道她竟写了封信令人快马加鞭送给了在常州的徐嘉怡,当下众人是又气又急。
崔欣哆哆嗦嗦的惨白着脸不敢说话,赵氏忙要写信过来向徐嘉怡说清楚,却被苏老太太拒绝了,反而是自个儿苏嬷嬷准备了笔墨,自己亲手写的。
一一那丫头是个敏感又感性的,知道自己病了怕是急着要回京城来。
她若不自己写,反而要其他人代劳,就算写明了她没事只怕她也不会信,所以这信只能她自己亲手写。
不过她身子虚弱,写出来的信也是软绵无力的,但也能看出是自己的字迹,才让人快马加鞭将信又送到了常州。
这也就是为什么香巧能够在受到上一份信短短几日之后,再次收到苏老太太的信的原因。
低头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徐嘉怡唇边不由得弯起了一抹浅笑。没错,是外祖母的自己,她不会认错的。
快速的将信拆开以后,徐嘉怡飞速的扫视了信上的信息,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几分,抬眸看着紧张又担忧的几双眼睛,徐嘉怡缓缓说道,“外祖母已经醒过来了,身子也大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花嬷嬷闻言连连点头,“夫人如今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外祖母那边是没事了,可夫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