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记载,当然是真的。”慕清衡微笑答道。
这么平静,连一丝心绪牵动都没有?慕蒙沉住气:“那我们和魔族有何仇怨?为什么要行灭族之事?”
慕清衡神色如常,依旧温柔,“逝者已矣,此事天族寥寥数笔带过,只是顾全亡者脸面罢了。六界曾经本是平衡,可七百年前,魔族出了一位空前绝后的领袖,虽才能卓越,但冷心无情,毕生所求成为千秋万代的六界霸主。魔族本是划地而治,但在他的带领下渐渐扩充疆土,屠戮四方,致使六界生灵涂炭。天族向来信奉大道之上,魔族先行不义,对此倒行逆施之举必定出手剿灭。”
他说话时,慕蒙就装作专心听讲的样子,细细盯着他的表情,连最细微之处也没有放过。但很奇怪,慕清衡说起这段历史,除了耐心地娓娓道来,连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
好奇怪。
按道理讲,这经历于慕清衡而言应当是屈辱与仇恨,就算他表面没有变化,他那颗诚实许多的心脏也没任何不适吗?
他如此神色,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心疾复已发却装作若无其事呢?
慕蒙只得接着试探:“可是从记载来看,摩族人被屠戮殆尽,他们的巢穴荒边成了一座空城,连一个婴孩都没有留下。这手段是不是过于残忍?就算当时的魔尊狠辣无情,可他治下,总有无辜的臣民。”
虽为探查,但慕蒙坐说到这里确实觉得此事天族做的有失道义。她不曾参与那段历史,可作为后人回首去看,屠城之举实在过于血腥。
甚至很难想象,下此令的人是她亲切熟悉的爹爹。
慕清衡搁下笔,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此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你那时还没出生,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声音舒朗干净,“其实谈不上血腥,魔族本就人人皆兵,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而且那时他们的手段丧心病狂,本就罪该万死。斩草不除根,总有一天必会卷土重来,又何必心软惋惜。”
慕蒙咬着下唇,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点点头,心里却早就茫然一片。
这些事情,慕清衡行真的毫不在意。他冷静,客观,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极度理智地诉说这段历史。若不是她早知道,很难想象被屠戮的竟是他的族人。
那他在意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才会让那颗石头心被牵引,打破他平静的从容?
慕蒙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随即立刻被她否定:不可能的,自己也想太多了。就算这一世的慕清衡搭错了哪根筋没由来对她动真情,可前世的慕清衡,不是没有心脏疼的时候。他对她厌恶至深,打她、骂她、杀她的时候,可没见他有任何不忍的表现。
还是慢慢来,再想一想从哪个方面入手。
慕蒙专心的盘算着,一边去拿笔打算边抄书边想。但她走神太严重,拿笔时看也不看,心不在焉一抬手,正好重重撞在桌角上。
“咚”地一声响,这张桌子年头太久,边角有些许开裂,慕蒙这一撞让桌子边角的裂口划在手腕上,鲜血登时涌了出来。
第34章 毒发 犹如焚身烈焰,也如置身寒冰,似……
“蒙蒙——”慕清衡站起身, 他起的急,衣袖的风带翻了笔,一大片墨迹染在他刚刚写好的纸上。
他温和的眉眼终于失了平静, 忙不迭绕过来, 捧起慕蒙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
责备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终是没舍得说出口。慕清衡眉宇间满是焦急, 并住修长的手指, 柔和的白光从指尖源源不断地散出。
慕蒙一缩:“等……”
“别动。”慕清衡不由分说的拉住她。
虽然语气强硬,但手上的力道轻柔极了, 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哪怕用一点点力气都能碰坏。
慕蒙眼睁睁看着慕清衡用最高的治愈术为她抚平伤口,这种治愈术灵力消耗极大,但见效却快,多数是用在濒死重伤时。
她蓦然想起,之前通过灵微探听到姐姐当年被害真相时,她一度崩溃,咬伤了自己的指尖,慕清衡也是这样小题大做的为她治愈伤口。
如此皮肉之伤, 包扎好养两天便是, 他却不是第一次这样心急如焚了。
慕蒙不错眼地盯着慕清衡看, 这一次她看的清清楚楚,慕清衡目光忧急, 唇色绝对比方才苍白几分。
转眼之间,慕蒙的手腕已经恢复如初,细白的一节皓腕,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慕清衡指尖沾染了些许血迹, 刚才的一切几乎像是个梦。
“你小心些,不要迷迷糊糊的弄伤自己。”慕清衡垂眸看了一眼指尖的血痕,慢慢的合拢手指,将它隐藏在掌心。
慕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手腕,“我知道了。”
慕清衡眉心微蹙,手指摸上桌子边角开裂的地方,虽然有意压抑,但仍有一丝怒意从嗓音中泄出:“天经阁的值守真是当的好差事,这样的东西还摆在这……”
慕蒙提醒道:“哥哥,这里的东西都是圣祖留下的。”
“而且刚才分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她偏着头,仔细瞅慕清衡的脸,“你——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