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正事谈完已过六点,岳秉瞄了眼时间,讶然道:“都这个点儿了,师兄赶快下班吧。”
纪亭衍不紧不慢地写完材料,闻言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什么,收拾东西的动作却透出几分着急。
两人相继走出大楼,前头的纪亭衍忽然停下脚步,然后张开双臂,接住了扑向他的姑娘。
岳秉扬起眉梢,下一秒便听见刚才对自己毫不留情一板一眼的师兄用极度温柔的嗓音开口。
“等很久了?”
他本能地打了个颤,紧接着又抖了抖,因为骆窈撒娇的声音他更是从未听过。
“晚了十七分零八秒,纪老师这么不守时?”
为了彰显存在感,岳秉不得不咳嗽两声,见这俩终于分来眼神,他憋着笑开口,语气里满是调侃:“不怪师兄,怪我,怪我临时找师兄谈事儿才耽误了时间。”
骆窈仍旧靠在纪亭衍怀里:“是么?”
“那当然,你可不能冤枉我师兄啊。”
骆窈笑:“这么有眼力见的话你现在就该走了,岳秉同志。”
骆窈今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浅色牛仔裤下的臀部挺翘,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一截纤腰,雪白的肌肤一晃而过。
距离较远,王穗穗其实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可男人的大手覆在那片肌肤上,占有欲十足地往自己怀里带,那动作像是一记巴掌,饶是这段日子反复叫自己死心,仍然酸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难怪刚才见她下车的时候觉得眼熟,这不是之前出现在春新路的女生么?
想到某种可能,王穗穗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所以早在那时候他们就住在一起了?难怪姥姥说那个租客不喜见人呢。
呵,怎么敢?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学姐?”张秀薇不解地推推她,实在是没弄清楚对方想要做什么。
看到字条后她没时间多想,等下一班公交赶来研究所,就瞧见在街边买汽水的王穗穗,陪她等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
“学姐,你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王穗穗如梦初醒,像是终于能呼吸般大口喘气,然后用力闭了闭眼,勉强恢复正常,指向那头三人说:“我听见他要找什么重要的人,还以为……”
她还没说完,张秀薇已经自动脑补完毕,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发不出来的闷气,可想想学姐也是为了帮自己,打个旋又回归平静:“那是他师兄,我在婚礼上见过的。”
“旁边的女生呢?”
“他师兄的对象啊!感情可好了,吃饭的时候帮她剥虾夹菜,恨不得上个厕所都要陪她去。”张秀薇没察觉身旁人的脸色越来越差,自顾自地说,“不过她长得也漂亮,感觉除了他俩也没有谁配得上对方了,听说还是个播音员,这叫什么,天生一对?”
“是吧学姐?”言罢,她转过头,登时被王穗穗的表情吓了一跳。
对方嘴唇紧抿,眼神没有焦距,脸色灰暗,腮边的肌肉仿佛都在抖动。
“怎、怎么了?”
然而下一秒,王穗穗笑了笑,状态与平时无异,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个错觉。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岳秉和他对象挺般配的。”
张秀薇错愕,随后不可置信地道:“学姐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么?”王穗穗双手抱胸,眼角的讥讽尽显,将刚才的话尽数还给她,“哦,忘了告诉你,他对象跟那边那个女生是同事,也是个播音员,你说的嘛,工作体面,长相么……”
她的目光上下巡视,嗤笑道:“和岳秉也很般配,我觉着也是天生一对啊。”
王穗穗登时有股报复的快感,可话说完,内心深处又沁出星点悲哀。
她一直想见见纪亭衍的女朋友,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又觉得没有必要。没见到之前,至少自己还憋着股劲,如今卸了劲,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暗恋多年又如何,两家关系近又怎么样,他心里有你时连逾矩的事都不惧,心里没你时一个表情都欠奉。
张秀薇如此和自己以前有什么不同?尤其这副不死心的模样,连跟踪这样猥琐的行径都使出来了。
太难看了,真的太难看了,仿佛跳梁小丑,只有自己蹦哒得欢,旁人只觉得笑话。
她嘴唇张合,几番欲言又止,而后扬起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你跟着他是想发现什么呢?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俩有没有在一起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因为是真的代表你没戏,是假的代表他宁愿和别人做戏也不愿意与你在一起。”
“他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再怎么折腾难堪的都是自己。”
“王穗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张秀薇怒极反笑,失手将汽水瓶子打翻在地。
没有涉及自身利益时,尚能保持客观,可但凡牵扯上自己,本就不牢靠的友谊能立刻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