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楚脚下便稍有停滞,停下没动,等她把话说完。
“我……,陪你去吧。”
如果她在,疯批至少运气好,免疫力强一些,卫九泠的毒都不怕,肯定不会染上血疫。
苏瓷鼓了好大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而且,特别担心会被他嘲笑。
在他眼中,她只是个被强行关起来,除了提供好运,什么都不会的笨蛋。
果然,萧君楚停在门口,回眸,对她笑笑,“呵,朕去办正经事,没时间哄女人。”
“哦。”苏瓷低头。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不过……,”萧君楚本来话都说完了,忽然又道:“朕好像忘了带上朕的好运。”
他笑容间,阴谋得逞的意味一闪而过。
装了半天,就等她主动请战。
“啊?”苏瓷抬眼,并没察觉。
“去换衣裳,今晚骑马夜行。”
又是骑马!
苏瓷后悔刚才自己逞英雄了。
我……我还没学会……我……我能不能不去了……
然而,晚了。
蕙兰已经麻利捧了衣裳出来。
“姑娘,请换骑装。”
苏瓷:……
萧君楚到底给她定制了多少衣裳?
他难道是小时候没有布娃娃玩,在弥补童年缺失?
……
苏瓷再出来时,束了长发,穿好骑装,就觉得裤子怪怪的。
是萧君楚特意命人在两条裤腿内侧用棉花加了厚,前后又以衣襟做了遮挡点缀,完全看不出臃肿,就是走路有点碍事。
“包子,下面舒服吗?”
他临出门,低下头,又挺得意地问了一句,声音不高。
可不知为什么,听得苏瓷耳根子发烫。
她想起那次在破庙里,他给她上药。
舒服个屁!
“好舒服,呵呵。”
“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他满意,笑得眼睛都弯了,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什么了?我每天说那么多。”
“你说,只要朕带你出去,保证不逃跑!你就每天贴紧朕,给朕吸干,做朕小影子,小尾巴,好运乖宝宝。”
“……”
“快贴啊。”
“……”
苏瓷生无可恋,当着紫宸宫全体送行人员的面儿,僵硬地抱住了萧君楚的腰。
“没贴紧,你倒是用点劲儿啊。”
“……”
再抱,用力!
苏瓷差点把脚都用上,累得吭哧了一声,结果他的腰硬邦邦的,根本就像抱到了铁板。
萧君楚总算满意,不再为难她了。
“乖,不枉费朕疼你。”
“……”
-
还好,苏瓷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以为这次出门,还会像上次那样,两人共骑一马,一路狂奔。
结果,情况并没有那么紧张。
因为,随行的,不但有琅琊、重华、小丸子公公,一队狼奴,还有个比她还笨的殷问。
殷问第一眼见到苏瓷,作为男人,就感受到了视觉暴击。
“殷问,见过娘娘”。
苏瓷连忙解释:“这位大人,您误会了。我……,我只是个来帮忙的。”
琅琊在旁边给自己那匹枣红马撸毛,“帮忙哄我哥。”
萧君楚:……
殷问又立刻上前对琅琊作揖纠正:
“长公主明鉴,按我大烨礼制,您当改口称陛下为皇兄。”
“我从小就喊哥,他是不是皇帝,都是我哥,为什么要改?”
琅琊翻身上马,一脚把他踹一边儿去了。
“哎呀!”殷问跌倒在地,捂着自己被小马靴踹了的肩膀,“长公主,好身手,微臣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琅琊:……,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都这么麻烦!
殷问不但有文化,而且,还是个精通医术的御医,他满腔报国热情,胸怀济世之心,但是不会骑马。
待到一行人马出发,他好不容易爬上去,又跑得歪歪斜斜,晃晃悠悠。
几次险些掉下去,被一旁静默的狼奴抬手给拎了回去。
殷问惊慌失措:“皇上,皇上,可否允臣置办一辆马车随行?臣愿自费。”
琅琊:“大男人不会骑马?我们要抄山路走,马车用不上。”
说罢,一鞭子抽他在马屁.股上。
“嗷——!!!!”
殷问嚎叫着,跟他那匹马,丧心病狂地颠簸着,消失在夜幕中。
没多久,有狼奴来报,“狼主,殷大人和马一起丢了。”
萧君楚瞪了琅琊一眼,“你弄丢的人,你去把他给朕找回来。”
琅琊不乐意,“死书呆子。”
但是还是召唤了附近随行的两头狼,打马去了。
出了宫,离开上华京,前往连城,夜行山路,萧君楚的马被狼奴护在中间。
他身前抱着苏瓷,觉得怀中又香又软,个子不高,身子骨却是玲珑精致,有些地方看着瘦,摸着却是肉肉的。
反正赶路无聊,就特别想捏她,掐她,揉搓她,就是整得她娇娇气气地哭了才能满足恶趣味。
他将下巴颏懒懒抵在苏瓷小肩膀上,在她耳边找茬儿:“笨蛋啊!你就是个累赘。”
苏瓷:……
骂人就骂人,为什么骂的这么黏糊?
感觉听起来,跟“死鬼啊,你怎么这么讨厌”差不多?
“皇上明察秋毫,小女子一定认真做好这个累赘。”
她学殷问,谦卑地怼了回去。
萧君楚:“有用的一样不会,学坏倒是够快!”
他张嘴,惩罚性的咬她小肩头。
窄窄的,圆润的,正好,被男人张嘴咬住。
苏瓷疼得嘤了一声,一瞬间眼眶都水汪汪的了。
你那嘴里长得真的是狼牙吗?
肩膀都要咬掉了。
旁边都是静默的狼奴,苏瓷被欺负了,只能闷着不吭声,不理他。
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支棱起来!
临近天亮前,为了等琅琊和殷问,众人在山脚下休息。
苏瓷吃了点东西,就想去练习骑马。
学会了,就可以离他远点。
萧君楚第一反应便是:学什么学?朕抱着你不好吗?
第二反应是:要不,朕陪你去?那么烈的马,摔着怎么办?
第三反应才是带着恐吓,冷冷一声,“敢跑,拖回来打死。”
“呸!”
苏瓷又不是真的想跑,就根本不怕他的恐吓。
可站到高头大马面前,又有点怕了。
她本就个子不高,面对这种萧君楚骑的这种血统纯正,专用行军打仗的高头战马,实在是感觉太弱小了。
但是,话都说出来了,硬着头皮也要做,不然又要被他嘲笑。
挨骂,恐吓,其实对苏瓷来说都没什么。
但是,羞辱和嘲笑,实在太难受了。
她抓了把草,喂马,又怕被马的大板牙咬了小手指头,好不容易,心惊胆战地哄好了,便试着牵走。
马该是被她骑过,也不认生,便好脾气地跟着走了。
萧君楚坐在树底下本是闭目养神,耳朵却一刻没闲着。
这会儿一听,哎哟?连朕的马都抵不过你的美色?
第99章 包子这么笨,想揍朕?下辈子吧
萧君楚睁眼,一声唿哨。
那马,当下挣脱苏瓷的手,哒哒哒,乖乖又跑了回来。
苏瓷:……
“萧君楚!”
欺负人很好玩吗?
她有些悲愤。
我陪你来是怕你倒霉死掉,结果你一出门,就把欺负我当邪乐子!
这一声,吓得周围狼奴当下全部跪下,一动不敢动。
敢直呼狼主名讳,怕不是又要引来一场天雷撞地火。
然而,萧君楚无感。
还饶有兴致地看她气鼓鼓的小样儿。
苏瓷掉头就走。
“去哪儿!”他懒洋洋问,半带恐吓威胁。
“拉屎!”苏瓷暴躁。
萧君楚:……
一直在默默拢篝火的重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
萧君楚瞪了他一眼,对着树林深处又是一声唿哨。
立刻便有银色狼影追着苏瓷去了。
拉屎!
你拉屎,朕不能盯着你,派个畜生盯着你!
苏瓷走到树林深处,刚才的暴脾气慢慢消退了,看到头顶树影张牙舞爪,就开始有点害怕。
这时,身后,传来草木被轻轻踩断的声音,回头,便看见银狼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是你啊。”
她依然怕那些狼,但是不是很怕银子。
呜~
银狼在她对面坐下,温柔地呜了一声,等着看她拉屎。
苏瓷对它笑笑,也不避忌,心想:你看吧,你随便看,难不成,我干了什么,你还会说人话,跑去跟萧君楚咬耳朵不成?
她折了根小树枝,学着那日在十里亭大柳树下阙浮生的姿态,从掌中拂过。
之后——
飞扬而起!
将树枝想成一把剑,将阙浮生留给她的招式,当成在醉红楼起舞。
然而,当日的剑法,苏瓷只看过一遍,一招一式,虽然看懂了,但真的舞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她索性就从第一招练起。
不停地练,反复地练。
阙浮生说,这套招数专门克制天狼宫的雪域横刀,那是不是说,只要她刻苦努力,总有一天,可以把萧君楚揍一顿?
之前在紫宸殿中,白天黑夜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苏瓷不敢练。
此刻,荒山野岭,只有一头狼,倒可以无所顾忌。
苏瓷将一个招式,舞得专注,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忽然间,银子喉咙里呜了一声,站了起来。
她知道有人来了,立刻脚下放松,身子一软,笨笨跌倒在地。
果然,萧君楚修长的身影,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拉屎?嗯?”他眼看着她偷偷将树枝儿藏在身后。
等了这么半天不回去,还当是连人带狼出了什么事。
原来在这儿偷偷练功,而且笨得要死。
苏瓷假作被当场抓包,闷闷低着头,不吭声。
萧君楚淡淡瞪她一眼,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扶她,“包子这是想偷偷练好功夫,找机会弄死朕,然后逃走?”
“我并没有真的想过弄死你。”苏瓷糯糯的。
他以为她害怕了,服软了,就笑得有得意有恶劣,还莫名温柔,“那是什么?”
“就是想狠狠揍你一顿罢了。”
苏瓷没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自己爬起来,往回走。
她实话实说。
萧君楚:……
“哈,就凭你?”
他的手,伸了个寂寞,跟着她站起来,瞅了眼地上的小树儿。
鞋尖嗖地将其挑起,带了劲风,便朝苏瓷后脑而去。
苏瓷本能地想用刚才练的招数化解,可脑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就硬是一动没动,闭了眼,等着。
不出所料,萧君楚舍不得。
在小树枝儿即将她脑袋扎个对穿的时候,闪身护在二者之间,挥袖将其打飞。
一瞬间的劲风,将苏瓷满头青丝都逆得乍然翻飞。
她的人头,在戳烂和保持完整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萧君楚呵呵笑,手臂揽了她肩膀,捏她脸蛋,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宠,是哄:
“呵,包子啊,你这么笨,想揍朕!下辈子吧,好不好?”
捏得真疼。
苏瓷被他搂得直晃,被老老实实拘了回去。
银狼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歪了歪大脑袋。
它有点奇怪。
刚才看到的小小人类明明将小树枝儿舞得飞起来,却怎么不躲呢?
狼呜了一声。
结果,正看见苏瓷回眸,悄悄对它叮地眨了下眼。
【大乖狼,下次你们老大出现之前,一定还要给我报信哦~】
呜……?
小小人类的想法,银狼这么巨大的物种无法理解。
……
苏瓷被萧君楚亲自拎回去的时候,殷问也已经被琅琊拎了回来。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远远的,谁都不看谁,感觉怪怪的。
殷问见萧君楚回来了,慌慌张张上前,双膝一跪,便是咣咣磕头。
“臣请陛下治臣死罪。”
萧君楚瞅了一眼他妹,见琅琊背对着所有人,坐在高处的石头上,望着月亮,就知道没好事。
他沉沉道:“想死可以,等替朕治了血疫之灾再死。”
“可是,陛下!臣实在是罪该万死,实在无颜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萧君楚也是脑仁疼,遇上这么个迂腐的书呆子,不用他动手,怕是骂几句就上吊去了。
都不如苏包子皮实。
可是,连城的灾疫,还等着他献计献策,自然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