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招!
那人根本不需要武器!
只凭一双手,就能轻易拦下的他的叹霜刀。
“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此人蒙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半点破绽,连嗓音也是假的!
脚下,一声隆隆巨响,小岛下面最后一点支撑也崩塌了。
周遭湖水疯涨。
官城锦着急,岛要沉了!
既然四师兄已经无碍,那就得赶紧帮皇上去救九妹妹。
他唰地亮出腰间软剑,站到萧君楚旁边。
“皇上,我帮你!”
还没等萧君楚骂他。
对面黑袍人已经恼怒,“滚!”
黑色袍袖一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轰然袭来,将官城锦掀飞了出去。
……
小岛失去了平衡,压碎下面已经断开的御龙桩,倾颓间,掀起滔天巨浪,又被巨浪揉捏,如一张软烂的皮革,几近土崩瓦解。
苏瓷被困的石室一角崩塌,湖水疯狂灌入。
一条条食人鱼,随着水流跌落进来,吧嗒吧嗒在地上扑腾。
很快,水越来越多,渐渐到了小腿那么高,涌进来的鱼也越来越多。
她跳上屋里的石桌,便再也无处可逃。
水流太猛,根本冲不出去。
除非等石室被灌满,内外水压达到平衡。
室内的水位线,急剧升高,眼看就要淹没石桌。
苏瓷深吸一口气,撕了块衣裳将脸蒙住,再包好双手,一头扎入水中,逆流向出口游去。
扑面而来的食人鱼无数,水流的疯狂冲击中挣扎,还时刻不忘咬人。
她在水下,逆流而行,每前进一步,都极为艰难。
既要稳住身形,不被激流冲走,又要打开身上死死咬住的鱼。
眼看石室被破开的洞口就在眼前,可她胸腔里的空气已经快要没有了。
她艰难向前最后一步,死死抓住破口的墙壁,便再也前进不动了。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那些鱼,咬在身上,也不是那么疼了。
一片迷茫中,只见一片殷红逆着水面的火光,向她降临了下来。
她混沌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很想唤一声“四哥哥……”
“小阿瓷是四哥哥的宝贝啊……”
有个好听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
卫九泠抓住苏瓷的手,将她从洞口的激流中拽出来,驱散蜂拥而来的鱼群,捧起她的头,死死护在怀中,努力向上游去。
然而,湖水太深,扑来的鱼群密密麻麻,几乎水泄不通。
若是毫不防备,这些鱼,可以一瞬间将他们两人一起吃成两副白骨!
卫九泠本已有重伤在身,此时水下护着苏瓷搏命,与鱼群以命相搏,渐渐不支。
可是,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
他已经亲眼看着她变成过白骨一次。
此生此世,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用阔袖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任由那些鱼锋利的牙齿咬遍全身。
咬吧,吃吧。
反正,这副身体早就残破不堪。
多几个窟窿,又有什么分别?
可阿瓷不一样。
阿瓷是他的宝贝……
水滴形的吊坠,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被鱼咬断,潸然脱落,沉入水底。
随之,卫九泠周身一片血红,不知是红袍在水中弥散,还是无数细小的伤口中溢出的鲜血。
两人,重重向水底沉去……
轰——!!!
一声轰天巨响,水浪炸开!
萧君楚从天而降,如一只巨大的鹞鹰,扎入水底,将两个牢牢抱在一起的人,给硬生生全部拽了上去!!!
人还没落地,扑面黑袍男人已经赶到,两人于水上再次隔空交手!
抢人!
他似乎两个人全都要!
电光火石间,已经交锋无数。
待到各自落地,萧君楚终于保住了苏瓷,而黑袍人只夺回了卫九泠。
“萧君楚,我们后会有期!”
黑袍见卫九泠伤得极重,无暇再耽搁,纵身踏上水面,仿若一道黑色的飞仙一般,消失在夜幕茫茫的水面上。
官城锦看呆了。
“哇——!好厉害的功夫,带着个大活人,能踏水无痕,比我师尊的脚下风还要厉害!可是,他抢我九妹妹做什么?”
琅琊在一旁瞪他一眼,“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在她眼中,阙浮生天下第一厉害,谁都不准比他厉害!
萧君楚顾不上多想,他现在只担心苏瓷的安危。
“包子!包子!包子——!!!”
苏瓷的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细碎的伤口。
人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包子!”
萧君楚将人扶起来,掌心推背,用内力替她将腹中灌入的水逼出来!
苏瓷好不容易,哇地吐出许多水,人还是没反应。
“包子!醒醒!”
萧君楚已经吓得变了腔!
他后悔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她出来冒险!
只要她醒能过来,他这辈子都把她供在紫宸殿里当娘娘,半步都不准出来!
“苏瓷——!你醒醒!”
他不由分说掰开她的嘴,吻她,给她渡气。
若是可以,让他现在拿命出来换也无所谓!
苏瓷的手,终于软软动了一下,想要推他,又推不开。
她只能怂怂地挣扎,“寂夜……寂夜……,不要……”
含混不清,虚弱的声音,总算让萧君楚听见了。
她活了。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抱了又抱。
“包子,包子!包子……”
那份狂喜,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瓷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包子,你想什么?”
他不放开她,手臂只想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仿佛一放手,她就随风去了。
“寂夜,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再抱……勒死了……”苏瓷总算说出一句差不多完整的话。
浮岛,又歪歪斜斜,向一侧倾斜。
所有人都站不稳,向同一个方向滑了一步。
远处,盛世美颜带着一大群姑娘狂奔着跑来。
“快!不好了!有个女人杀了人,把船抢跑了,我根本拦不住!”
苏瓷刚刚缓过劲儿来了,又恨得咬牙切齿,“白月薇!!!”
岛就快沉了。
湖面太大,恐怕除了阙浮生那样的神人,根本没人能踏水离开。
更何况,他们中还有许多狼奴和菡萏楼被抓来的姑娘。
白月薇已经将船驶出老远,朝着他们这边摇着火把,得意狂笑。
“苏瓷,被鱼咬烂脸的感觉怎么样啊?哈哈哈哈……,我先走了,萧寂夜那么爱你,你就陪他在这岛上殉葬吧!”
苏瓷这才意识到脸上好几个小口子,好疼。
她手背抹了一遍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水,重新站起来,人晃了一下。
“要不……,我去把船抢回来吧?”
你?
所有目光,唰地围过来。
每个人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
第167章 你是我萧寂夜今生来世认定的妻
只有官城锦对苏瓷有信心。
“九妹妹说得对,这里只有她和我轻功最好!而她身子最轻!”
他说到这里,又顿住了。
白月薇的船,真的已经开出很远了。
就算真的运开神仙脚下风,也不可能真的如方才那个黑袍男人那样,飞过去夺船。
“八哥哥说的没错,我身子最轻,我可以飞。”苏瓷拉住萧君楚的手,“用木鸢,你送我!”
亏她想得出来!
萧君楚没有立刻回应。
可是,此刻岛上天地倾覆一般,火光冲天,如同末日天灾。
想要所有人都安全离开,除了尽快把最后一艘船夺回来,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无奈,只得叮嘱:“不恋战,只夺船!”
苏瓷紧紧抿着唇,笃定:“只夺船!”
她又对官城锦道,“麻烦八哥哥,把你的软剑借我。”
官城锦毫不犹豫,“好!”
一行人飞快准备木鸢。
苏瓷被萧君楚扶上木鸢时,官城锦犹豫了一下,又道:
“九妹妹,虽然我知道私传剑法可能不对,但是,师尊既然曾经舞给你看过,便不算犯了规矩。我那日见师尊的伏神剑最后三招中,曾有一式,看起来极为厉害,你看好。”
他说罢,手化作剑指,模仿阙浮生的样子,慢速舞了一遍。
身子虽不如阙浮生那般惊艳绝美,却让所有人都看得到其中的矢志决然,死地后生。
“这一招,你且记着,关键时刻,或许有用。”
萧君楚一眼看出,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招数,低声叮嘱苏瓷:“不要用,一看就是错的。”
苏瓷默默点头。
白月薇的船,顺着夜风,已经越来越远,浓雾之中,火光都几乎要看不见了。
岛上本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起跳点。
苏瓷只能擎着巨大的木鸢,在平地上助跑。
萧君楚扶着她握在木鸢上的手,随着她跑。
两人越奔越急,越跑越快!
到最后,木鸢借着奔跑的风速,已经翩翩欲起。
苏瓷将木鸢的控制权交给萧君楚,自己两脚离地,蹬了上去。
萧君楚继续拉着她,一路疾驰,飞奔到小岛尽头,手中大力,猛地将木鸢推了出去!
苏瓷借着风势,向上滑翔,整个人便低低飞在了夜空中。
身后,只听萧君楚对着她背影高声道:
“若无法夺船,也不要回来!朕若在此间驾崩,血疫便会失控。你若能脱身,尽快一路向北,去怒雪川天狼宫,就说你是我萧寂夜今生来世认定的妻,宫主会照顾你!”
这个傻蛋。
刚才默默送她上木鸢时,一言不发。
现在,人都送出去了,才说这些没用的话!
苏瓷乘着风,绷着唇,眼眶里又湿又凉,不肯理他。
疯批!
有什么话,等会儿见面再说!
木鸢追上白月薇的船,从低空掠过时,苏瓷果断跃下。
人还没落地,腰间软剑已经出鞘!
这是她第一次真的执剑,也抱定了杀人的心!
白月薇此时正急着催促几个抓上来的小倌奋力划船,生怕待会儿萧君楚死了,蛊母遇风,真的扩散开来。
此刻听见头顶风声,见苏瓷已经追来,匆忙迎战!
没想到,苏瓷平日里看似又怂又软,此刻一见面,劈空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你疯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我各退一步,一起乘船离开!”
白月薇措手不及,一面骂,一面仓促接招,讨价还价。
“我是疯了!我杀了你,他们才能活!”
苏瓷红了眼,本就不懂防守,索性也全然不守。
见面就是官城锦刚刚教的那同归于尽的招式,虽然不熟,却威慑力极大,一连将白月薇逼退到船舷边,退无可退!
白月薇本来是比苏瓷略高一筹的。
但奈何逃命的碰上不要命的。
此刻被逼上绝路,只能用自己的细剑对上苏瓷的软剑。
两个女人,在船舷边上角力。
船下,食人鱼嗅到了苏瓷伤口上血的味道,疯狂跳出水面。
苏瓷始终不及白月薇功力深厚,拼蛮力拼不过,手中力道稍稍一软,便被她反制,两人位置对调,形势陡然逆转!
“执迷不悟,跟我斗!去死吧!”
白月薇带着牙印子的脸,苍白月色,迷雾深处,愈发惨如鬼怪。
苏瓷再也拼不动了,手中软剑陡然撤开力道。
白月薇没有防备,扑向苏瓷。
两个女人,同时一声闷哼。
苏瓷肩头,被细剑深深割入。
而白月薇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口角,缓缓淌下鲜血,低头看自己的腹部。
一把锋利的小刀,深深地,整个扎了进去。
是邱诗诗留给苏瓷那把刀。
“苏……瓷……!”
嗤——!
苏瓷绷紧了唇,又将那小刀狠狠横向一切!
白月薇腹部被切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内脏,开始往外涌。
“苏瓷——!”
白月薇挥剑,用尽最后力气,刺向苏瓷。
苏瓷脚步轻灵,稳稳向旁边闪身让开一步。
哗!
好大一声水花。
白月薇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头从船上扎了下去!
水下,鱼群狂欢的盛宴!
女人只惨叫了一声,便被湖水灌入口中,扑棱棱一阵挣扎,便缓缓沉了下去。
水面,泛起一片血红。
渐渐悄无声息。
苏瓷肩膀的血淅淅沥沥。
她顾不上疼,捂住伤口,扭头看那几个被驱策划船的小倌。
“有劳几位小哥哥……”
不等她话说完,几个小倌已经吓得飞快摇桨,笨拙掉转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