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寝衣,刚扶着玛瑙的手下床站好。
腿上便是一阵淅淅沥沥,湿哒哒的,涌了下来。
某人不在这儿,某人的子子孙孙倒是都在!!!
苏瓷嘴角一阵无法克制地抽搐。
讨厌!
男人就是讨厌!
又畜生又讨厌!!!
明明活得好好的,若不是为了帮他逼出那个蛊母,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苏瓷发誓,这辈子都要珍惜生命,远离萧寂夜!
清洁的事,她死都不肯让玛瑙帮忙,默默换了好几条布巾,将自己反复擦净才入水。
那身上红红紫紫,像被人打了一般,分明是哪里招了他喜欢,他就玩儿命地嘬,玩命地捏她!
苏瓷缩在浴斛里,瞧着自己被弄成这副模样,又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上这么难受,睁开眼他又不在,没来由地心头一阵委屈,眼泪疙瘩就无声无息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萧寂夜,你欺负人……!
欺负完了,就不理人!
连句暖心的话都没有,喊来这么一大群人,站了满屋子,又有什么用?
你可真是个好皇帝!
她洗净身子,换了身干净舒爽的寝衣,又坐回床上少许吃了点东西,才给女医诊脉。
这个检查,本是走个流程,最要紧的是要瞧瞧,身子到底有没有被畜生皇帝给伤到,就算没有伤,用些药膏也可以散瘀消肿止痛。
苏瓷又是好一阵难堪,只能躺在床上,落了帐,屈了腿,死了一样给人看。
女医生得相貌平平,却是个眉眼伶俐的,检查过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无限同情。
这一瞥,落在苏瓷眼中,就觉得更加悲催。
“皇上神勇,娘娘辛苦了。”女医尴尬地呵呵一笑。
苏瓷就明白了。
不止是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
难怪刚才每走一步,都疼得想哭。
一定要逃出魔掌。
再也不跟萧寂夜这坨狗粑粑过日子了!
“等等,我有话问你。”苏瓷在女医告退时喊住她,之后,让玛瑙屏退了屋里的人。
女医该是很有经验,恭顺地靠近床边,垂手俯首道:
“娘娘有何吩咐?”
苏瓷道:“我这伤,多久能好?”
“小人为城中达官贵人的女眷看诊无数,以经验来看,倘若皇上怜惜,歇个三日,便可重拾床笫之欢了。”
苏瓷听着她话里有话,“可若是他不怜惜呢……?”
“这……”女医的语调,有些意味深长了,“那便需娘娘稍加隐忍,白日里多加休息,勤用些外敷的药膏,也不会伤及根本。”
“哦……”
说来说去,就是只要男人想要,女人就得忍着,反正死不了。
苏瓷不开心了。
“那么,你等会儿如何去给皇上复命?”
女医极是激灵,“小人愚钝,不知娘娘希望小人如何复命?”
苏瓷明眸一转:“我感觉,这身子要是没有十天半个月,势必是好不了了。若是皇上没耐心,倒也能撑着,只不过,到时候就怕积重难返,落下个不孕不育什么的……!”
女医立刻明白了。
“小人懂了,小人知道该怎么说。”
苏瓷见她如此伶俐,想必这话儿定是能给萧君楚带到了。
可谁知女医正要告退,忽然身子一转,“不过……,娘娘还是多放宽心。小人听说,皇上前日刚刚亲手用鳞鞭活剐了郡守邱大人,又要赈济灾民,救治病患,这会儿连城内外,大事小事无数,想必都要亲力亲为,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苏瓷一惊,“你说什么?邱植被他剐了?”
女医慌忙掩嘴道:“小人只是听说,无心惊扰娘娘,小人告退!”
她说完,便匆匆退了出去。
苏瓷坐在床上,一阵恶寒,之后,稍稍定神,才清醒了些。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疯批言而无信。
邱植搞的雷火弹,险些要了城中所有人的命,也算是死有余辜。
只不过,处死便处死罢了,何必活活剐了人家。
太残忍了。
床边,玛瑙打发走了前来伺候的人,替苏瓷盖被子,跟她默默比划着:
【不过是临时从外面请来的女医,满嘴胡说八道,根本没有的事,不要信她。】
苏瓷被她这样随便安慰两句,却忽然点醒了。
不对劲。
邱植被剐了的事,萧君楚若不想给她知道,势必瞒得密不透风。
连整日在别苑里的玛瑙都不知道,一个女医又是如何会如此捕风捉影,明知她是疯批最亲近的人,还敢大着胆子来跟她说闲话?
她人前一口一个娘娘,恭顺至极,为何四下无人时,又敢把这些毫无关联的事说给她知道?
“玛瑙。”苏瓷振作起来,“帮我梳妆更衣,我去见皇上。”
【啊?】玛瑙瞪大眼睛。
苏姑娘这是还没给皇上祸害够啊。
……
此时,药庐中,殷问已经将疫种提炼成功。
接下来,便是以少部分人试药,倘若真的能彻底根治血疫,三日之内,便要开始大批量的炮制。
这些事,全都是争分夺秒,不能出丝毫纰漏,其中稍有一个环节出错,可能就会浪费了仅有的一只蛊母,导致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萧君楚虽然不懂医,但是并不妨碍他亲自坐镇督办。
如此,暂时没有时间回去看望苏瓷。
女医前来复命,被带去里间。
萧君楚进来时,见她匍匐在地,不敢稍动,生怕冒犯了天威。
“看过了?她怎么样?”
“回皇上,女子初次,情之所至,略有损伤在所难免。苏娘娘她只需每日敷以药膏,再安养半个月便好。”
半个月……
萧君楚现在就想回去跟苏瓷“补觉”。
她现在跟他说要等半个月!
头好大!
好气!
“滚滚滚……!!!”
他拂袖将女医给轰了出去。
女医匆匆告退,躬着的身子,离开药庐,唇角暗暗勾起。
等到了外面无人处,才重新站直身子。
她在别苑中四下张望,转悠了几圈儿,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人。
琅琊。
第185章 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兴风作浪
“咦?你身上的酒香如此醇烈,难道是传说中的贡酒将军血?”女医佯装不认得琅琊。
琅琊刚从酒窖里出来,心情十分不好。
哥哥已经跟软包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却只能在酒窖里,对着一坛一坛酒发呆。
她没理女医。
女医也不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了两步,忽而停住。
“哦,对了,在下是个医者,跟在殷大人身边见习了几日,曾无意中听闻,那将军血虽是贡酒,却并不是给寻常人喝的。”
她忽然回头,冲琅琊诡秘一笑,“你刚才,没偷喝吧?”
琅琊漂亮的眸子一冷,手按在腰间鸳鸯刀上,“什么叫不是给寻常人喝的?”
女医恍若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听说哦,将军血若是少量沾一沾,倒也怡情,可若是喝多了,便是瘾大得很,据说一日不饮,肝肠寸断。”
“你说什么!”琅琊猛地抓住女医衣领,“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女医缩了缩脖子,“哎呀,你谁啊!吓死我了,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凶什么?”
琅琊当下肚子一股冲天.怒火,丢开女医,直奔药庐去了。
女医被摔坐在地上,懒散拍了拍袍子上的灰,“一个,两个,还差一个。他若是知道我这么能干,一定很高兴。”
……
药庐。
几个自愿试药的百姓刚刚服过新炼制成的药丸,正静待药效。
殷问和重华里里外外指挥药童,记录状况,观察反应,忙得马不停蹄。
萧君楚也背着手,如困兽般走来走去,焦灼地亲自观察这几个人的状况变化。
这批药,关系到千千万万百姓能否活命。
若是成了,那便是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若是不成,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将所有染疫的之人圈入城中,封闭城门,任其自生自灭。
这也是自古以来,官方手段灭绝瘟疫的最后一招。
正百忙之中,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紧接着,一把飞刀呼啸着,从外面飞旋而入,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萧君楚身子一偏,轻易避开。
飞刀回旋,重新飞向门口,被一袭彩衣的高挑女郎扬手接住。
“你骗我!你明知将军血喝了会上瘾,却一而再,再而三任由我拿去送给阙浮生!你想坑他,却为什么要借我的手!你这是在让他恨我!!!”
琅琊几步走到萧君楚面前,将手中的宝石短刀,重重扎在他面前桌上。
萧君楚神色岿然不动,负手而立。
“他恨你,比你恨他要好受一些。牙牙,既然知道了,你就该想想,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我哥!!!”琅琊漂亮的眼睛里,沁着两汪泪,“你利用我!!!”
萧君楚耐着性子道:“阙浮生他绝非良人,更非善类。此人太过强大,一旦失控,能干出什么事,绝非你我所能想象!你与他走得越远,才越安全!”
琅琊眼中,仿佛有什么一直珍视的东西,一瞬间碎了。
“但是你利用我!哥!你利用我,去坑害我一心……”
倾慕的人。
她后面几个字,到了此时此刻,也不敢说出口。
悲愤欲绝间,只能拔回刀,愤然转身,冲了出去。
重华端着只药缸,凑过来,“狼主,公主性子烈,还是得劝着点……”
萧君楚脚下动了动,想追出去。
可扭头看着那几个眼看药力已经发挥作用的病人,又停住了。
“朕的妹妹,朕心里有数。派一队狼奴跟着,必要时把人弄晕带回来。”
“哎,好。”重华领命。
外面,角门边儿上。
苏瓷:……
她没走正门,本来是想偷看他一眼。
结果,却听到了什么?
师尊待人那么好,还苦心帮助老百姓治病,疯批却暗地里下黑手。
她手指尖冰凉,但打心眼儿里,还是忍不住要偏帮萧君楚。
他是个皇帝,他是个皇帝……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偏偏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狼奴从外面满身是血地回来。
“狼主……”
“又是何事!”萧君楚已经被琅琊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狼主,属下无能,途中未能处决雕檀公主,她……被人救走了!”
那狼奴说完,便倒地喷血,一动不动了。
重华上前探了探鼻息,却是已经死了。
他震惊,扭头看向萧君楚,声音不高,只有两人听得见。
“狼主……,何时送出去的旨意啊?”
这一次的命令,竟然连他这个如影随形的心腹都不知道!
雕檀再不堪,也是夜夷送来大烨的公主,若是死在大烨,两国干戈势必大起!
狼主为君这么久,为什么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做出这么鲁莽的决断?
萧君楚一双狼眸瞪得滚圆,竟然一时之间感受到了百口莫辩的无力。
“朕……朕没有……!!!”他咬牙切齿。
两个人,四目相对。
凭着十年来对萧君楚的了解,一瞬之间,重华便明白了。
有人在从中作梗!
这次,雕檀无论是死在回国的路上,还是被人带走,夜夷跟大烨的死结,都算是结下了!
而这救走雕檀的人,也必是此事的关键,甚至始作俑者!
空气,顿时严峻了极点。
萧君楚沉冷道:“即刻传旨商天行,命他停止追杀谢无极,返回上华京,择八万奔雷师精锐,赶回西疆!其余两万,城外十里待命,等朕回去。”
他又迂回了两步,接着道:“再派出八百里金牌急脚递,传旨全面封锁西线国境,任何人不得进出。务必要将雕檀给朕活着截下来,不准她回夜夷!”
重华:“是。”
“还有,飞书怒雪川,八百万狼兵整装,陈兵边境!倘若一旦开战,立刻放狼兵斜插借道,横扫西疆七国,无论男女老幼,全部给朕杀个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萧君楚袖底的手,骨节捏得咯嘣咯嘣作响。
牙根子恨得直痒,咬着唇骂:
“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兴风作浪!”
别苑中,转瞬之间,剑拔弩张,心腹匆匆传旨,各自散出。
苏瓷猫在角落里,好一阵犹豫,这种时候,到底还要不要站出来?
若是不出去,疯批那种暴脾气,没人给顺着毛,肯定点火就着,保不齐还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若是站出来,自己一个女孩子,并不是很懂军国大事,会不会添乱?
正纠结着,余光里,不小心看见院子的另一角,也有一个人,和她同样猫着腰,在鬼鬼祟祟地偷听!
是那个女医!
她果然不是好东西!
苏瓷悄无声息绕了个弯儿,转到女医身后,憋足了劲,正要下手将人敲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