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被他无情拨开。
就只好认命了。
他一本正经,剥荔枝一样的剥她。
“包子可见过海边渔民的捕鱼篓子?”
“……???”
他干嘛忽然问这个?
苏瓷摇摇脑袋,“大概知道。”
“那你知道,若是一只章鱼,钻进了捕鱼篓子里,会怎样?”
“……???”
萧君楚与她说着话,分散了注意力,将腿摆开一点,看了一眼,鼻息里轻轻一笑。
惨。
惨得好看。
他垂着眼帘,指尖沾了清凉的药膏,替她一点点小心涂在红肿伤口处。
苏瓷脚尖绷着,想并拢。
结果又被他嫌弃碍事,扒拉开。
苏瓷:……
“捕鱼篓子,外面窄口,里面宽敞纵深,鱼若是进去,便再难出来。”
他语调平缓,娓娓道来,开始讲故事。
苏瓷居然就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两条腿也不再跟他较劲。
“但是,有一天,捕鱼篓子里,钻进去了一只小章鱼,你猜后来怎么了?”
苏瓷张大眼睛,“章鱼出不来了?”
“并没有,小章鱼喜欢这种地方,住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又来了一只大鲨鱼。”
萧君楚的故事,莫名其妙,苏瓷完全听不懂了。
“大鲨鱼知道捕鱼篓子里有好吃的,可是入口太窄,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脑袋钻了进去。但是因为它太大,就只进去了半截身子。”
“那后来呢?”
“他把捕鱼篓子撑得满满地,快要撑破了,等想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了,只能用力冲撞。”
苏瓷听得专心致志,“但是,里面还住着小章鱼呢?”
“这时候,章鱼已经长大了,它跟鱼篓成为了一体,既讨厌大鲨鱼侵入了它的领地,又莫名十分喜欢这个陌生的异类,于是,它就用它的全部触角,用力将它缠住,狠狠抱住它。”
海鲜打架?
还有这种事?
苏瓷听呆了。
萧君楚眼帘暗暗一挑,接着道:“章鱼的触角将大鲨鱼缠得紧紧地,无数吸盘把它牢牢吸住。它越是凶猛地扑腾,他们的战斗就越是激烈。”
天呐。
苏瓷听得好紧张,“大鲨鱼打得过章鱼吗?它就不能逃走吗?它会不会被吸死啊?”
萧君楚一笑,“既然钻进去了,肯定没那么容易出来。而且,打不打得过,总要打完了才知道。”
“那后来呢?”
“后来啊……”
他替她涂药的手,忽而一转。
苏瓷差点没绷住,强忍着没吭声,却神色极是可人地皱了皱眉。
这份表情,被萧君楚收在眼底。
“后来到底打成什么样儿,到底谁赢了谁输了,只有大鲨鱼知道。”
苏瓷又被剧情更吸引了,“是小章鱼死了吗?”
“没死,她只是忘了……”
苏瓷:……???
她盯着萧君楚。
萧君楚笑弯了眼睛,看着她。
忽然,他的手,走了大鲨鱼的剧情。
~~~~~~!!!
苏瓷总算想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
“萧寂夜,就知道你没好事……唔……”
她被他抵死摁住,长长一吻。
“我好心好意回来陪着你,你别欺负我。”
“朕不欺负你,朕想吃了你!!!”
“可是我都受伤了。”
“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他忽然将她抱紧,亲她脖子,手臂箍着她,却挠她痒痒!
“哈哈哈哈哈……”
苏瓷一秒崩。
被他怀抱紧紧压着,动弹不得,又痒得难受,一面咯咯咯地笑,一面鱼一样的扑腾,却怎么也躲不开。
“萧寂夜……,哈哈哈哈哈……,你禽.兽……!哈哈哈哈……!”
“萧寂夜,我不行了,你放开我啊……哈哈哈哈……”
“啊啊啊……,痒死了,哈哈哈哈……”
她一面骂,一面求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君楚叼着她的小耳朵,含混着讲条件:“说点好听的,朕就饶了你。”
嘴里说着,那两只作恶的手,却一刻没停。
“哈哈哈哈……”苏瓷快要笑断气了,打也打不痛他,踢也踢不到他,“萧寂夜大好人,大好人你个王八蛋,啊哈哈哈……”
萧君楚不满意,“叫声夫君听听?”
第190章 臣不是驸马,不能过去
“夫……哈哈哈哈哈……君……”
“什么?没听见,大声一点。”
“夫君……哈哈哈哈……”
他又继续:“叫声心肝儿?”
“心肝儿……哈哈哈哈哈……”
“祖宗。”
“祖宗!!!”
苏瓷被收拾服了,只要不挠痒痒,让喊什么喊什么。
萧君楚眸子一深,“你说,祖宗我要……”
“哈哈哈哈……不要!”这是苏瓷最后的倔强。
“说不说?”继续抓痒痒。
“哈哈哈哈哈……要要要!祖宗……我~~~~~要~~~~~死了……,哈哈哈哈……”
萧君楚:……
-
两人的院子深,腻腻歪歪,全然不知前面的人有多苦。
重华苦着脸,揣着袖子,看着几个狼奴将琅琊用网套住,七手八脚扛了回来。
琅琊功夫好,劲儿也大,此刻被强行抓回来,无比暴躁,如一头着了魔的雌兽,发狂了一般,谁都摁不住,沾边儿就被踹飞。
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殷问那边正忙着,被吵得心烦,撸着袖子从药庐冲过来。
“吵死了,一天一宿没睡觉,你们这是干……啥……?”
他最后俩字,越说声音越小,就差点没咽回去。
重华横着挪了两步,凑过去,“看见干啥了?”
殷问定了定神,“皇上呢?”
“皇上忙着哄媳妇,哪里顾得上妹妹。”
重华还是比较心疼琅琊。
毕竟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狼主苦,琅琊更苦。
殷问虚拳捂在嘴边,清了清嗓子,“咳,等着,我有办法。”
他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手里拿了只帕子。
重华瞳孔一缩,“你干什么?”
殷问:“干为人臣子该干的事。”
他也不会功夫,左瞄瞄,右瞄瞄,等着几个狼奴好不容易将琅琊摁住,扑上去,将手里帕子往琅琊嘴上用力一糊!
重剂量麻沸散。
“三、二、一,倒!”
殷问话音方落,琅琊两眼一闭,应声倒了下去,没动静了。
总算消停了。
重华凑过来,翻了琅琊眼皮瞧瞧,“你还真敢下手,不怕公主醒来,用刀把你剁碎了喂狗?”
殷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端了端腰带,站定。
“干都干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皇上分忧,义不容辞!”
说完,有点心虚。
偷偷瞥了眼晕倒在地的大公主。
回头怎么把话说圆了,才能保命呢……?
……
两个时辰后,琅琊醒了。
她性子暴烈,就连从昏睡中醒来,也不像别的女子那样迷迷糊糊,娇娇软软,而是蹭地一下,诈尸一样,身子先直挺挺坐起来,之后,才唰地睁开眼。
这种苏醒过来的方式,实在太过彪悍,就算殷问已经给自己做了两个时辰的心理建设,依然还是吓了一跳。
但是,事儿已经干了。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岂能在个女子面前逊了?
“公主醒了?”他起身,恭恭敬敬见礼。
“你过来。”琅琊平静而又冷淡道。
你敢过来,本公主就一巴掌抡掉你脑袋!
殷问又不傻。
才不过去。
“君臣有别,臣还是站在这儿好了。”
“本公主叫你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臣不是驸马,不能过去。”
琅琊:……
她身上麻沸散的劲儿还没过去,整个人头重脚轻,稍微一动都感觉是在飘,不然,还用喊殷问这个犊子过来?
直接下床弄死!
但是,药劲儿没过去,也有好处。
脾气到底没那么爆了。
至少,听得进去人话。
“你好大胆子!”琅琊掀了被子,坐在床边。
换了苏瓷,被弄晕后,萧君楚就算不能亲手照顾,也会命别人好好照顾,至少去了外衫,脱了鞋。
可琅琊晕倒,被几个狼奴抬到床上,不要说换衣裳,连鞋都没人敢脱,还是殷问胆子大,知道用了麻沸散的人会怕冷,偷偷给她搭了床被子。
殷问揣着手,站得远远地。
“下官只是尽人臣的本分。”
“你是我哥的臣,关我屁事!”琅琊想起她哥,还是一肚子火。
殷问见她不那么凶了,垂手倒了杯茶,伸长手臂,送过去,之后,又飞快退后。
“长公主性情刚烈,与皇上如出一辙。殿下与皇上兄妹情深,也是世人有目共睹。殿下该当知道,皇上最重情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必定为殿下筹谋。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不准许殿下收到半分伤害的。”
“他为我筹谋?!!”
琅琊甩手将那一杯茶砸在地上,瓷片碎裂了一地。
“他为我筹谋,就是把我这辈子最后一点点念想都掐断?我这辈子不能嫁人,难道我想一想,看一看也有错?口口声声为我好!他可有想过我有多痛苦!”
她说着,说着,内心那些多年无法与人言说的痛苦,又如火山一样的喷发出来。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顿时泪光模糊。
“我真的好痛苦!殷问,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我不去想,不代表我忘了!我是个人!我是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外面那些人!我连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要眼巴巴地羡慕,你明白吗?”
“我羡慕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一个男人,我羡慕她们可以嫁人生子,我呢,我早就残破不堪了啊!谁还会要我!谁还会稀罕我!!!”
殷问低着头,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默默攥紧,面容却纹丝不动。
“殿下,俗话说,往事已矣……”
“放屁!”
琅琊起身,两步踉跄,走到他面前,“你这个书呆子,你从书上看来的济世救人,全都是空谈!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十岁,北蛮大军包围了我义父的小部落,他们要义父交出我哥,因为,整个怒雪川都是关于他的预言,说他是覆灭北蛮的天命煞星!”
“可是……,我哥他不能死!义父说他是真命天子,他身上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我去了!”
“十岁,我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我替他走进蛮人的囚笼,我无怨无悔!我被蛮人发现是个女孩,受尽凌辱,我无怨无悔!我被关在奴栏中,脸上刺了一辈子抹不去的烙印,我无怨无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在意女子的贞洁!这个世界的男人这么在意女子能否传宗接代!我不干净了,我不完整了,我不能生孩子了,但这是我的错吗?!!!”
“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不奢求,我只想多看他一眼,对他好一点,难道也有错吗?!!”
琅琊双眼爬满血丝,将殷问当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任何回应的树洞,将十年来的噩梦,一口气咆哮了个干净!
良久,那胸腔中的无限痛苦和委屈,因为得到了宣泄,终于渐渐平息。
“所以,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妄想罢了……”
殷问从始至终,静静听着,垂眸不语。
琅琊一双手,重重按在他肩头,眸子陡然一厉!
“而你,今天听了这么多,就该跟那些蛮人一样,去死!!!”
那双手,猛地掐住殷问脖子,想要将他活活掐死!
第191章 臣的遗言:殷问……娶你
殷问是个书生,哪里挣得多琅琊一双手。
他就差点整个人被她提了起来了,一双脚勉强点在地上,两手去脖子上抠她的手指,被憋得额角青筋狂跳。
“长……公主……!殷问……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