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君夸张地耸耸肩膀:“我倒是真想对傅家做点什么,可你们家大业大,踩死平头百姓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我不敢啊。”
“你要是真不敢,今天就不会来吃饭了。”傅景阳不明显地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脸面和胆子跟我说这些,说到底,不就是一个小三和私生子心有不甘的故事么!”
“放屁!”韩子君拍桌而起,伸手就要去抓傅景阳,辛星挡住了他。
她嘴里嚼着面条,含糊道:“傅先生去查查婚姻法和民法典吧,你爸和他妈结婚的时间正好赶在我国废除事实婚姻之前。这段婚姻是真实有效的,在当时是受法律保护的,你爸重婚了知道不?不过已经过了追诉期,又好多年不在一起生活,婚姻状态自动解除,就不告他这条罪了。至于私生子嘛……”
辛星咽下面条:“虽然他妈怀孕的时候你爸还没有和她断绝关系,还保持着重婚的状态,但毕竟他妈没有做到及时抽身,因此我认同你的说法,他算私生子。”
韩子君:“喂!”
辛星啧一声:“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嘛。没关系,不影响韩阿姨是原配的事实。”
傅景阳:……
韩子君:……
傅景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境又翻起巨浪:“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很多。”韩子君冷哼。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诉诸法律,不来讨所谓的公道,到今天才跳出来说这些,也不去找你该找的人说,偏偏告诉我,你从我这儿想得到什么?”
“傅先生耳朵是聋了吗?”辛星的语气突然寒凉:“这么多年不讨公道的原因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他母亲生病了,他外公外婆破产身亡了,他舅舅被逼出海外至今不敢归国,这就是讨公道的结果!他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怎么讨公道?讨了现在还有命活着吗?”
傅景阳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傅家造成的?”
韩子君表情漠然:“我只是告诉你我母亲拒绝你投资的原因,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该说的说完了,你走吧,这餐我请。”
傅景阳一口气吊在胸腔里不上不下,思维混乱,心头憋屈:“我会回家向我父母求证这件事。”
“可以。”韩子君很爽快,“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今天才说这些,我就是不想忍了,不想怕了,不想让我妈再受委屈了。你尽管回家求证,傅家沈家想怎么打压对付我,我接招就是。”
“敢说出来就不怕。”辛星吃着她的最后一碗黄鱼面,“傅先生为傅家着想可以理解,但是请转告你父母一句话,法治社会,依法行事,打击报复的时候注意不要触犯法律。”
“你!”傅景阳恨恨,“你们把我傅家想成什么黑恶势力了!”
辛星指指韩子君:“我们说的话你不信也罢,他过过什么日子,他母亲的状况,郁薇都很清楚,让她告诉你傅家是不是黑恶势力。”
说着她又对郁薇挑挑眉:“我说他家配不上你吧。”
郁薇:……好好的朋友聚餐,为什么会变成伦理道德悬疑复仇小剧场?
她跟着傅景阳走了,两步一回头,看见韩子君靠在椅子上,手指捏着额心,十分疲惫无力的样子,眼泪又情不自禁涌满眼眶。
留学回来后,他成长为一个光鲜青年,做了生意赚了钱,日子过得越来越好,韩阿姨的状况也比较稳定。她真心为他高兴,已经很少再去回想两人小时候的事情了。
可是今晚听完这个可怕的故事,她脑中不断闪过韩子君童年少年时期的样子。那张稚嫩的脸上总是脏兮兮的,总是这里青那里肿,带着好像永远不会痊愈的伤口;总是恶狠狠地看人,凶巴巴地说话,在她被继母赶到门外时撺掇她捅死那个女人;总是在韩阿姨发病,许多大人不顾他阻拦冲进他家中的时候,像个发疯的小野兽,狂躁地扑咬每一个人。
老街坊都说见过他爸,漂漂亮亮一个小伙子,和韩阿姨特有夫妻相,把母子俩匆匆安置在桐花街就抛弃他们出国去了。原来那不是他爸爸,是他的舅舅啊。
他的爸爸……郁薇望着傅景阳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乱如麻。天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她的发小和她的男友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个豪门贵子锦衣玉食,一个无人问津野草般地长大。
她一点也不怀疑韩子君和辛星说了谎话,这种事太容易验证了,一个亲子鉴定就真相大白,韩子君不会撒这样的谎!
前方的傅景阳突然停下脚步,转回头道:“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认祖归宗,他想让傅家正他身份,不答应他就会放出所谓的证据,毁傅家的声誉!”
郁薇没说话,默默地想,不应该吗?如果韩子君有证据证明韩阿姨和你父亲结婚早于你母亲,你们傅家不该给个说法吗?韩阿姨,家破人亡疯了啊!
“他俩出门了吗?”韩子君闭着眼睛问。
“出了,你干吗?”
他飞快拿下捏额心的手,眉头骤然舒展,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疲惫无力,神采奕奕地对辛星道:“傅景阳不会回家求证的,我估计过几天他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
“郁薇不让他去,他自己也不想去。”
辛星干掉四碗黄鱼面,满足地摸摸肚子,“你怎么知道?”
“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小二十年了,我还是比较了解郁薇的,感情用事,常发些不合时宜的善心,刚才你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吗?可怜我呢!她怕傅景阳回家求证给我招来报复,一定会力劝他的。傅景阳又怕我破釜沉舟让傅家名誉受损,所以他也不敢惊动那两个人,在求证之前先弄清我手里有什么证据,再想办法安抚我,堵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