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萧珉,我在正殿等他。”王妡走到明德殿深处,顿了一下放过主位,在左下首的椅子上落座,看贺志踟蹰不去,秀眉微挑哂道:“怎么,我不配在这里?”
贺志哪敢答这种话,犹豫了片刻只好叫来东宫侍从去承德殿,他在这里陪着王妡并让人送了些茶水点心果子过来。
王妡端坐于圈椅,没去动东宫侍从送上来的茶水果子,手放在腿上,宽大的衣袖铺散开犹如两片羽翼,衣袖的遮掩下,她的手在慢慢摩挲带出来的匕首。
从下马车看见东宫大门始,她心底的戾气就节节攀升,杀意止都止不住。
她强忍住抽匕首出鞘的欲.望,耳边听着贺志的废话,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明德殿大门,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姽婳,怎么不去承德殿,是不是又偷懒不想走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话音中带着亲昵,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当朝太子萧珉。
一声细小的“噌”,是王妡袖中匕首略微出鞘的声音。
王妡死死盯着殿门,逆光中,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身影,嘴里还说着什么话,但王妡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视线中忽然爆出了浓重的鲜血,花一般绽开,腹部破开以后肚肠流了一地,四肢抽搐着还不死心想挣扎,眼睛圆睁还不肯闭上。
就如当初那头雄鹿一样。
王妡睁大眼,这才是萧珉最美的模样。
“姽婳?姽婳?怎么了?”萧珉抬手在王妡面前挥了挥,见其发呆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王妡猛地偏开脸,双眸快速眨动,手更紧地握住袖中匕首,但匕首被她完全推回鞘中。
“姽婳?”萧珉眉头皱得更紧。
王妡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转回来,目光投向萧珉的脸,片刻后嘴角扯出微笑的弧度,礼数周全地矮身福了一福,说:“你要的扇套我给你带来了。” 示意紫草把针线房里拿的扇套交给萧珉。
萧珉欣喜接过扇套,赞道:“做得真好,孤甚喜爱,姽婳,辛苦你了。”然后让一旁侍从收着,转身往主位上走去时脸上欣喜的笑已经收了起来,待他坐上椅子时面对王妡又是一副笑模样。
不可否认萧珉的皮相长得非常不错,否则仅凭甜言蜜语哪能迷惑得了王妡,霁月风光的风姿,他对人笑起来是真的能让对方感到如沐春风。
王妡垂下眼帘,她不能再看萧珉哪怕一眼,她要按捺不住心底的杀意了。
老皇帝宠爱贵妃所出的三皇子萧珩,早就动了废立之心,若非皇后也是出身世家大族轻易动不得,加之皇后自己本身也谨小慎微,恐怕早就被老皇帝找借口废掉了。第一步废掉皇后,第二步就是废掉太子。
即便有皇后和其背后的澹台家支持,萧珉的太子之位也坐得不稳当,一国储君却不能参与国事,尽被老皇帝扔一堆麻烦难办易得罪人的鸡毛蒜皮小事,亦要时刻谨言慎行不落把柄在任何人手里,面上还要对老皇帝做出纯良孝顺的模样,心底早就大骂老皇帝无数遍了吧。
萧珉演得是真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纯良软弱心无城府好欺负的兔子,朝中大臣都不好看他坐在储君位子上,谁知老皇帝一死他就露出了满嘴狼牙——大内、禁军皆在他手,几个兄弟还未有所动作就被软禁起来,宰执们通通被扣在禁宫直到他登基。
他这太子之位坐得着实辛苦,更要牺牲自己放弃真爱演一出一往情深,只为争得掌管三司国财的计相王准支持。
王妡垂着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个人不仅骗了她,更杀了她全家灭了她全族,她是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想到还要再嫁此人她就想一把火烧了这东宫这大内这启安城。
但是不能!
玉石俱焚是下策中的下下策,为此狗鼠辈再赔上全家全族,她也不用活着了,现在就死更好。
王妡收敛起各种情绪,深呼吸一口,再抬头看向萧珉,虽然依旧没有少女的娇俏,至少不是目中淬血了。
“殿下,我今日来是为一要事。”王妡平稳开口说话。
萧珉敏锐地觉得王妡似乎不太对劲儿,她没有了往日看到他时的欣喜与仰慕,送个扇套送得极敷衍。
当然他接也其实接得极敷衍。
然而在她低头又抬头后,他又觉得似乎刚才的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哦?何事?”于是萧珉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不觉得王妡能说出什么大事,豆蔻少女每日的烦恼不过是今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花,哪里能理解他的困境与难处。
想到这个,他就又想起了那个如茉莉一般清新秀丽的女子,她是解语花,总能理解和安抚他的愁苦。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真心的。
“殿下,你应该出手救下沈元帅一家。”
王妡一语,石破天惊。
萧珉震惊得失了语。
第10章 看走了眼
听到王妡的话,萧珉沉默了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