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辉发泄了一通,心头还是郁气满满,却也知道这于事无补,收了情绪,吩咐义标毕:“我这就写信叫人带回去给汗王,你继续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在梁国京城四处活动。我们绝对不能坐着等。”
“小的知道。”义标毕行礼。
“软弱如羔羊一样的梁国让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用他们汉学的话来说,就是‘气数已尽’。”哈里辉冷嘲:“既然是女人掌权,那就该叫女人对付女人。”
义标毕问:“皮室的意思是……?”
哈里辉说:“你说呢?你三日前才跟着我一起见过的。”
义标毕笑了,拍马屁:“皮室,你太聪明了。”
哈里辉略得意:“用汉学来说,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义标毕觉得哈里辉好像说得不太对,但这并不妨碍他拍哈里辉的马屁,把哈里辉拍得是身心舒畅。
第255章 外强中干
九月里天气愈寒, 北边已经大雪封山了,哈里辉写了信报叫一队人马送回猃戎,他们这些在梁国的使臣在没有汗王的指令之前, 先安心待着,尽量拖延, 以及四处宴请。
猃戎使臣在启安城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纸醉金迷。
先是宴请梁朝官员, 三品以上。有些人去了,个别还相谈甚欢;有些人没去, 还有搭理都不爱搭理的——多是西边边塞出身的官员。
然后是梁朝宗室,除了德阳王萧珹,其他人都给了猃戎使臣面子。
接着是五品以上官员。
这几日,猃戎使臣连着在启安城最大的酒楼潘楼宴梁朝学子文人, 打的是交流汉学的名义,吟诗作赋, 好不热闹。尤其猃戎那边精通汉学的没两个,常闹出些笑话来, 又对中原文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对一众学子文人仰慕不已,那崇拜的小眼神实在是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潘楼香风阵阵、灯火通明,哈里辉还很懂的请了不少京城名妓娘子来侍宴,丝竹之声不绝, 饮酒作乐正酣,外头宵禁了,这里头还尽是欢声笑语, 能传出一里地来。
一篇篇文章佳句流出潘楼,京城百姓竞相传颂。
也流到了王妡的案上。
一沓不算薄的纸,由秉笔的内侍抄写得十分工整, 在诸位阁臣手中轮转。
“诸卿瞧瞧,咱们大梁可真是人才济济。”王妡说这话时语气太平淡,殿中的诸位阁臣搞不清楚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值得一提的事,这一次入阁之臣有了极大的变化。以前阁臣只有贴了殿阁大学士职的才是入阁,而能够贴殿阁大学士的只有宰执——宰相与执政。
然而几日前,王妡一纸诏书,让枢密院那一大堆“知枢密院事”临时工,三衙禁军的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审刑院知事,御史台勾管,礼仪院、太常礼院知院事通通入阁。
这恐怕是大梁立国以来阁臣最多的时候了。
阮权、刘敏很有意见,吴慎的态度不明,左槐则略显暧昧,王准……
王妡看着王准。
这两年,王准精神渐渐不济,不太管事。尚药局的罗奉御奉了王妡的命令,每个月都会去给王准请平安脉,王准是肝阳上亢肝风内动,他叮嘱要王准多静养少操劳,忌肥甘、炙煿之物,忌酒少茶。
王妡暗暗叹了一口气,祖父身子愈发不好,在她的上辈子祖父再过得两年就因晨起眩晕栽倒在地,就再没起来。那时候的大梁内忧外患,祖父虽愈感身体不行却强撑着没有致仕,他为了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殚精竭虑,最后却落得追封被褫夺入土都不能安宁的下场。
“看完了这些叫人拍案叫绝的佳句,诸卿有什么想说的?”王妡先按下了心中的打算。
除了吴慎、王准,其他阁臣都转着眼睛看其他人的反应,思忖皇后的意思,斟酌自己要说的话。
一时没人出声。
王妡扫视一圈,提示:“前头制科,应制之人寥寥。如今与外族人喝酒吟诗倒是座无虚席了。”
阁臣们:“……”
说实话,王皇后这话说得就有点儿找茬了,之前制科都开的是什么科——律令俊士科、武足安边科、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经济特科、工巧机用科等等,寻的都是偏才和吏治长才。
城里那些与猃戎使臣喝酒的才子们,纵满腹经纶、文藻华丽,可有什么用!
他们不能精通并运用大梁及以往各朝的律法;不能提刀上阵打仗;不能打好算盘算好账将朝廷财富经营好,他们甚至连自己的钱财都不能经营好;能工巧匠,制作营造更加不会了。
王皇后开制科要筛选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在城中酒楼里喝酒吟诗之人,她要的是能做事会做事的。
她现在又来怪那些才子们不应制,真的就是在找茬儿了。
“殿下,城中的那些士子们学业不精,想必也是想多学些学问,待来年秋闱再下场。”左槐出面搭个台阶。